夜色如墨,浸染着仙界的琼楼玉宇,为白日里流光溢彩的神殿披上了一层沉凝的纱衣。混沌殿外的神禁在夜色中无声流转,光华幽微,却比白日更显森严冰冷,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看守着其内的“囚徒”。
殿内,云烬并未安寝。他依旧保持着白日的姿势,蜷在软榻深处,仿佛真的被那沉重的打击和严厉的软禁摧垮了所有意志,连呼吸都轻浅得几乎消散在星雾之中。
然而,在那看似死寂的表象之下,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蛛网,以混沌殿为中心,极其隐晦地向着整个神殿区域蔓延,捕捉着每一丝最细微的能量波动,分析着每一缕最微弱的神念传递。
他在等待。
等待墨漓那所谓的“第三步”——那能将“铁证”锤死的致命一击。
同时,他也在耐心地、如同最老练的渔夫般,感受着来自主殿方向的、那根名为“玄微”的钓线的每一次细微颤动。
(…灶神的消息,应该已经让他心生疑虑了吧…) (…那冰冷的禁制,似乎…松动了一丝?) (…我的神尊,此刻是在懊悔,还是在试图寻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呢?)
想到玄微可能正为了他而心烦意乱、挣扎纠结,云烬的唇角便忍不住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这种将神明情绪掌控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
…
主殿内,玄微确实如云烬所料,并未安歇。
他摒退了所有仙侍,独自立于巨大的星轨推演图前。无数璀璨的星子在他周身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映照着他冰封却隐含焦躁的银眸。
他试图通过推演星象,厘清那一团乱麻般的线索,找到月光芷事件的真相。
然而,心神不宁。
推演出的星轨杂乱无章,时而指向清宁轩的阴霾,时而却又诡异地与混沌殿的气息产生纠缠,甚至…偶尔会映照出他自己那剧烈波动的、不再纯粹的心绪!
(…无用的星轨!) (…定是近日魔气干扰过甚!)
他烦躁地挥散星图,转身走到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混沌殿的方向。那重重禁制的光芒,在夜色中如同冰冷的嘲讽,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此刻…如何了?) (…是否还在难过?是否…恨本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神识。心口那根刺又开始作祟,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涩。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云烬此刻的模样——定然是苍白着脸,蜷缩在角落,那双总是望着他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眼睛,此刻恐怕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若…若真是冤枉了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细细密密地攀上脊椎。
不会的。
证据确凿。魔气同源。就在眼前。
他强行压下那不该有的柔软,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魔的滋养下疯狂滋生。
尤其是…当他回想起云烬为他挡雷时那决绝的背影,那嘶吼出的“甘之如饴”,那昏迷中无意识依靠过来的冰冷…
这些画面与那盆枯萎的月光芷交织在一起,如同冰与火的煎熬,让他备受折磨。
(…或许…本尊该去…看看他?) (…哪怕只是确认一下他的状况…)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力。
就在他心神动摇,几乎要踏出那一步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阴冷的魔气波动,如同滴入静水的墨滴,骤然从神殿西北角——那片专门安置值守仙侍的简陋房舍区域传了出来!
这波动极其短暂,一闪即逝,却精准无比地同时被玄微和混沌殿内的云烬所捕捉!
玄微瞳孔骤缩!周身寒气瞬间爆发!
(…魔气?!又是魔气?!) (…这次又在何处?!)
而混沌殿内,云烬的眼底则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冰冷笑意。
来了。
墨漓的“铁证”,终于送到了。
…
清宁轩内。
墨漓对着水镜,看着镜中自己唇角那抹志在必得的诡异笑容,以及水镜旁那枚已然被彻底激活、正散发着微弱魔纹波动的透明玉片。
玉片核心处,那一点与云烬蚀心蛊同源的气息,正如同最精准的信标,与她刚刚暗中催动、释放出去的那丝引动玉片的魔气遥相呼应。
“去吧…我的小宝贝…”她低声呢喃,指尖轻轻一点那玉片。
玉片上的魔纹骤然亮起,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其上的气息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空,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特定坐标信息的波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风之中,朝着它的目的地——那片低阶仙侍房舍的某个特定角落,精准地飘去。
做完这一切,墨漓迅速敛去所有魔气,脸上恢复那副娇弱病态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
“启禀上神!”沧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主殿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西北角丙字柒号房舍有异常魔气波动!一闪即逝,但其性阴冷纯粹,绝非寻常魔物!末将已命人封锁该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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