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凭空出现的、标着“404”的深红色木门,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梁辰的视网膜上。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从这座大楼建成之初,就一直存在于此。
它与周围现代化的装修风格,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和谐感。
仿佛它,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而他们这些被安排进来的“新住户”,不过是闯入了它领地的、卑微的寄生虫。
梁辰缓缓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反锁。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冲动地,去尝试触碰那扇门。
在经历了幽灵地铁的洗礼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道理。
在规则未明的情况下,任何形式的、主动的试探,都等同于自杀。
他回到手机前,将自己刚刚的发现,用最简洁的文字,发到了四人小群里。
“我的对门,多了一扇404号房门。”
这条信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另外三人的心中,瞬间引爆。
“什么?!”高强几乎是秒回,“你确定你看清楚了?不是眼花了?”
“我确定。”梁辰的回复,冷静得可怕。
戚月发来了一连串的问号,紧接着是一句:“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那里明明是一面墙!”
陈东则只发了一个字:“等。”
一个字,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和梁辰一样,他也认为,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一夜无话。
第二天,当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时,那种被黑暗笼罩的、无形的压迫感,才稍稍减退了一些。
梁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猫眼,观察对门的情况。
那扇404的房门,依旧静静地,待在那里。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梁辰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弹出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不是来自他们的小群。
而是来自一个,他被物业管家,自动拉进去的、名为“金茂华庭A栋业主群”的微信群。
群里,已经有上百号人,此刻,正有一条消息,被连续刷屏,显得格外热闹。
梁辰点开群聊,一条加粗的、充满了愤怒情绪的发言,瞬间映入眼帘。
发言人的微信昵称,叫“正道的光-王建国”。
头像,是一张迎着朝阳、在山顶上振臂高呼的、标准的中老年风景照。
“@所有人!@物业管家小李!我再投诉一次!你们到底管不管!A栋404的住户,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玩弹珠!叮叮当当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王建国!404!弹珠!
这几个关键词,让梁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叫王建国的人,显然就是他的邻居之一,而且,他也听到了昨晚的弹珠声,并且,将其归咎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404住户”。
群里,很快有人附和。
“王大爷又开始了啊?您老就不能清静点?”
“就是啊,王大爷,我都跟您说八百遍了,咱们这栋楼,根本就没有404这个房号,那是承重墙!”
“对啊,为了这事儿,您都跟物业吵了好几次了,每次人家物业都带您去看了,您怎么就不信呢?”
面对邻居们的劝说,王大爷显得更加义愤填膺。
“放屁!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睁眼瞎吗!那扇深红色的门,就杵在那儿,你们都看不见?!”
“什么红色的门啊?王大爷您是不是老花眼了?那就是一面大白墙啊!”
“王大爷,您要是再这样,我们可得建议您家里人,带您去医院看看了啊。”
群里的风向,渐渐从劝说,变成了嘲讽和质疑。
很显然,除了梁辰他们四个,以及这位王大爷之外,这栋楼里,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住户,能够看到那扇404的房门。
那个东西,是有特定“观众”的。
被众人质疑的王大爷,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你们都说是我的问题是吧?物业也不管是吧?行!你们不管,我自己管!”
“我现在就去网上买个针孔摄像头,装在我家门口的消防栓里!我就不信了,我拍不到证据!”
“等我拍到了,我直接报警!我看看到时候,警察来了,你们物业还怎么推卸责任!看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
王大爷的这番“正义宣言”,让梁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正在作死。
他正在用一个普通人的、最常规的、最符合逻辑的方式,去挑战一个,完全不讲逻辑的、超自然的存在。
这与当初在地铁里,那个试图用蛮力砸开车窗的西装男,何其相似。
他们都在用自己固有的世界观,去解释和对抗,一个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维度的东西。
而结果,往往是毁灭性的。
梁辰意识到,这个王大爷,很可能会成为他们观察“404”杀人规律的、第一个,也是最直观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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