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海的童年,是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度过的。母亲的脸上永远没有笑容,眼神里满是对生活的怨怼。三年后,在一个清晨,母亲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不告而别,把不到三岁的李青海和这个破败的家,丢给了老实巴交的丈夫李莫银。
李莫银恨过妻子的绝情,但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儿子,终究没再续弦。他又当爹又当妈,靠着几亩薄田拉扯儿子长大。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李青海在村里时常遭受白眼和欺负。别的孩子骂他“野种”,抢他的零食,推搡他的身子,他从不哭闹,只是默默地盯着对方,眼神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过得清贫而压抑。李青海渐渐长成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没继承父亲的老实本分。读初中时,他就染上了偷鸡摸狗的恶习,今天偷邻居家的鸡蛋,明天撬村里的鸡窝,村里人见了他都躲着走。
1988年,李青海的生母在外地病重,捎信来想再见儿子最后一面。李莫银虽然心里有怨,还是劝儿子:“青海,去吧,终究是你生母,骨肉连心啊。”
李青海却梗着脖子,眼睛瞪得通红:“不去!当年她狠心丢下我们,我死也不会原谅她!”
李莫银不知道,自家院角那棵歪脖子桃树上,刻着十多条深深的划痕。最深最长的那道,是李青海在母亲走后的第三天刻下的,代表着他对母亲刻骨铭心的恨。他认定,自己和父亲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而其他的划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仇人”——谁要是欺负过他或父亲,他就会在树上添一道,像记账一样,一笔一笔记着。
1989年底,李青海因伙同他人盗窃,被冷水江市公安局收容审查。李莫银在村里更抬不起头了,每次去看守所探望儿子,都背着一筐红薯,蹲在墙角唉声叹气,对着儿子诉说自己受的委屈。
1990年春天,同村的“梁上君子”李子文打烂了李莫银家的窗户玻璃,想入室行窃,没得逞。没过几天,李子文的弟弟李鸿才又从那个破洞口钻了进去。这次,李莫银抓了个现行。
老实人被逼急了也会拼命。李莫银提着一把杀猪刀,气势汹汹地冲到李鸿才家,要拉他去派出所评理。李鸿才也不是善茬,两人扭打起来。混乱中,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划破了李莫银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李莫银倒在血泊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鸿才投案自首时,浑身还在发抖。李青海被取保候审,回家料理父亲的丧事。漆黑的棺材停在堂屋中央,豆大的油灯忽明忽暗,照着李青海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没有哭,甚至没有掉一滴泪,只是直挺挺地跪在棺材前,像一尊石像。
葬礼结束,他客客气气地送走乡亲,回到看守所后,却主动找到了办案民警,检举了一起特大抢劫案。因为“重大立功表现”,本应判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李青海,被从轻发落,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重获自由的那天,李青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父亲的坟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缝衣针,在自己肥实的手臂上一针一针地扎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坟前的黄土。他没有再往桃树上刻痕,而是把“仇”字刻在了皮肉里,印在了心头上。“爹,”他对着冰冷的坟头低语,声音嘶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
不久后,村里人发现,李青海不再叫李青海了,他逢人便说自己叫“李天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复仇的火焰在李青海心中熊熊燃烧,但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撼动仇家。他既没本钱,也没帮手,只能先隐忍。
一天晚上,李青海对着镜子端详自己。浓眉大眼,皮肤不算粗糙,凭着这张脸和从小练就的“舔嘴”功夫,或许能做点什么。他把目标瞄准了李子文的妻子肖某。
李子文因盗窃正在服刑,年轻的肖某独守空房,日子过得寂寞而无聊。李青海算准了这一点,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揣了半斤水果糖,来到了肖某家门前。
肖某正坐在门槛上发呆,见李青海来了,有些意外。李青海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对面,声音温柔:“嫂子,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吧?”
肖某没说话,眼圈却红了。李青海趁热打铁:“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活?为个不争气的男人守活寡,值当吗?”见肖某不反驳,他又往她身边凑了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嫂子你聪明能干,长得又俊,自打你嫁到村里,我就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女人。”
这番恭维说到了肖某心坎里。她本就对丈夫失望,又耐不住寂寞,没几个回合,就被李青海哄得动了心,半推半就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李青海的“美男计”得逞了,但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在他看来,父亲的死,李子文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先打烂窗户,李鸿才也不会上门盗窃。可李鸿才已被判无期徒刑,无家无口,报仇无从下手。他真正恨的,是与李鸿才同住一个堂屋的李莫初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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