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剑渊的寂静,是亿万柄残剑的尸骸堆砌而成。没有风,没有光,只有粘稠如墨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枯萎死气。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被锈蚀的刺痛和神魂被腐朽浸染的阴冷。脚下是冰冷、坚硬、布满了金属锈迹和干涸暗痕的冻土,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破碎的剑骸在哀鸣。
林不凡背靠着一柄斜插入地的巨大断剑残骸,剑身布满缺口,锈迹斑斑,如同巨兽的肋骨。他残存的左手紧紧握着那柄新生的、布满天然凿痕与灰白火焰纹路的剑胚,沉重的冰凉感是意识唯一的锚点。道基裂痕处,灰白色的焚烬纹路如同暗夜中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顽强抵抗着周遭污秽死气的侵蚀。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道基撕裂的剧痛,如同矿工拖着断腿在矿渣中爬行。
旁边,阿木蜷缩在另一柄断剑的阴影里,覆盖着黯淡狼皇冰甲的左臂环抱着右臂。右臂自肩膀以下,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肉的质感,呈现出一种沉重、僵硬的灰白色石质,布满了细密的龟裂纹路。石化带来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喘息都如同破风箱拉动,冰蓝的左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痛苦与疲惫的光芒,深处却有一丝狼族特有的、对危险的警觉。
“这里…就是葬剑渊…”林不凡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扫视着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巨大的剑骸如同沉默的墓碑,形态扭曲怪异,有的如同被巨力折断的塔盾,有的如同被腐蚀出无数孔洞的长矛,更多的只是无法辨认的、堆积如山的金属废墟。玄甲令牌在怀中彻底沉寂,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烧焦的木炭,仅存的微弱联系指向这片死寂剑冢的更深处,带着一种被彻底隔绝的绝望感。
“铁刑前辈指引我们来这里…生路…在哪?”阿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石化的右臂微微颤抖。葬剑渊,听着就不是善地。
“令牌…指向深处…”林不凡喘息着,试图调动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碎片。然而,碎片如同陷入了最深的泥沼,反馈来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感。仿佛有无数张无形的嘴,在贪婪地汲取着这片空间中一切能量,包括他试图散发的微弱神念!
就在这时,他左手中紧握的噬道梭,那沉寂了许久、布满暗金纹路的梭体,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在死寂中荡开。梭体表面的暗金纹路如同被激活的血管,瞬间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吞噬本能的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目标直指前方黑暗深处,那枯萎死气最为浓郁、也最为粘稠的区域!
林不凡和阿木同时一凛!噬道梭的异动,在绝境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
“跟着它!”林不凡当机立断,矿工在矿道迷路时跟随水流寻找生路的经验告诉他,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他挣扎着站起,拖着残腿,将沉重的剑胚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阿木咬紧牙关,强忍石化剧痛,用覆盖冰甲的左臂撑地,踉跄跟上。
两人一梭,如同黑暗中的幽灵,在由巨大剑骸构成的钢铁迷宫中艰难穿行。噬道梭悬浮在林不凡身前尺许,梭尖的暗金光芒如同微弱的探灯,照亮前方不过丈许的区域。光芒所及之处,枯萎死气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翻滚涌动,发出无声的嘶鸣。脚下破碎的剑骸中,不时能看到被死气彻底侵蚀、与锈蚀金属融为一体的枯骨,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挣扎姿态。
越往深处,死气越发粘稠、污秽。空气中弥漫的腐朽铁锈味中,掺杂进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尸体堆积腐烂万年般的恶臭。噬道梭的嗡鸣越来越清晰,梭体的暗金纹路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的吞噬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林哥…你看!”阿木冰蓝的左眼猛地收缩,指向噬道梭光芒照射的前方。
只见在前方一片由无数巨大剑骸堆叠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废墟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坑洞底部并非黑暗,而是弥漫着一种粘稠到极致的、不断翻滚、蠕动的灰黑色物质!
这灰黑色的物质如同活着的、具有生命的淤泥,散发出比周围浓郁十倍、百倍的枯萎死气!它缓缓地蠕动着,表面不时鼓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气泡,气泡破裂,喷溅出更加污秽的灰黑黏液。更诡异的是,在这粘稠物质的深处,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破碎、如同被强行碾碎的暗金色符文碎片!这些碎片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冰冷无情、却又充满了混乱与破败的天道气息!
仅仅是靠近坑洞边缘,林不凡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道基上的灰白焚烬纹路疯狂闪烁,竭力抵抗着那污秽死气中蕴含的、能侵蚀道则本源的恐怖力量!阿木石化的右臂上,灰败的裂纹似乎都加深了一丝!他覆盖冰甲的左臂符文全力运转,散发出的寒气在靠近坑洞时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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