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山巅的问心台隐在晨雾中,古松在风里沙沙作响,台周悬浮着九盏青玉灯,将灵气凝成淡金色的光雾。
天机阁副阁主墨子阳站在台中央,玄色道袍上绣着二十八星宿图,此刻正抬手按住腰间的青铜罗盘,罗盘上天骄榜三字泛着幽光。
诸位静一静。他的声音像浸了寒潭水,在山风里清晰传开,
自百年前天骄榜重立,前十修士皆已齐聚——
他指尖在罗盘上轻点,十二道流光自盘心迸发,在众人头顶凝成虚影,
雷狱林渊,从未露过真容。
台下立时响起私语。
有穿火蟒纹法衣的修士冷笑:
莫不是那斩了玄冥鬼王的剑修怕了?
话音未落,便被身旁人拽了拽袖子——那说话的人分明看见,墨子阳的目光扫过来时,罗盘上二字突然炸开一道紫电。
林渊是在这时缓步而出的。
他穿的还是那身雷火残袍,金线在晨雾里泛着暗哑的光,腰间雷狱剑未出鞘,剑穗却无风自动。
山径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鞋尖,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步幅——每一步都踩在问心台的青石板接缝上,像在丈量某种宿命的距离。
见过墨副阁主。他在离墨子阳三步外站定,目光扫过台下众人。
有几个曾在魔域追杀过他的修士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人群挤得踉跄。
林渊的视线最后落在台边那道白衣身影上——风无痕负手而立,广袖垂落如瀑,连发间的玉冠都未沾半片松针。
墨子阳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
他低头看了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原本排在第三的位置,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爬,竟与榜首的齐平了。
林小友倒是守时。墨子阳收回罗盘,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今日这问心台,既是榜单确认,也是论道台。他侧身让出中央位置,你与无痕小友皆是千年不遇的奇才,不妨在此印证道心。
风无痕转过脸来,眉峰如远山,眼底却浮着层碎冰:林盟主。他开口时,有细碎的风刃在指尖流转,我在万劫谷斩神灵投影时,你还在矿洞挖灵石。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每个听众的识海,后来听说你以凡躯斩神明,倒让我想起当年那尊被我斩落的神——他忽然笑了,它也是这般,总说自己是天命所归
林渊的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他想起三日前九狱塔传来的彼岸锁链,想起苏清璃被黑衣人带走前留在他掌心的冰玉,想起九霄山顶那座未刻完的二字。
风无痕的话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划了道浅痕——不是疼,是痒,是想把这把刀攥在手里,亲自捅进命运咽喉的冲动。
风公子的剑,我早有耳闻。他开口时,雷狱剑突然嗡鸣,剑鞘上的雷纹连成一片,当年在青云秘境,你用风无形斩了七头九幽冥狼;在南海,你用风无迹破了海妖的万鳞阵。他往前走了半步,晨雾被剑气劈开条缝隙,露出台边那棵古松——树身上有道半寸深的剑痕,只是不知......他的目光扫过那道剑痕,风无形,可敢斩人?
风无痕的笑意淡了。
他能感觉到林渊身上的气息在变,像块被烧红的铁,先是暗红,接着橙黄,最后是刺目的白——那不是单纯的修为提升,是道心在淬炼。
他忽然想起天机阁的密卷里记载:九狱塔现世时,必有逆命者出。
眼前这人,怕就是那逆命者。
人群里,白芷捏着腰间的青玉牌,指节泛白。
那是她离开青云门时,师父硬塞给她的信物,此刻在掌心烫得慌。
她望着林渊被晨雾勾勒出的轮廓,想起三个月前在落霞镇,这个男人为救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硬接了魔修的三重阴火——当时他的后背烧得焦黑,却还笑着对小乞丐说别怕,哥哥的剑比火更烫。
林盟主。墨子阳突然插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劝诫,问心台论道,点到为止。他的目光扫过风无痕腰间的无形剑,又落在林渊的雷狱剑上——两把剑都在震颤,像两头发了性子的兽,急着要见血。
风无痕忽然抬手。
他的广袖翻卷,带出一阵清风,却在触及林渊的刹那凝成冰棱。林盟主可听过?他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挑衅,倒像是在说件极寻常的事,风无形剑,第一式是风过无痕,第二式是风起云涌,第三式......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剑柄,风斩天命
林渊的眉心蓝光微闪。
九狱塔第六层的纹路在识海里游走,他忽然听见苏清璃的声音,是那年在九霄山,她靠在他肩头说的:阿渊,问心台的风最干净,等你成了天下第一剑修,我们就在这里刻名字,让风替我们守着。
山风突然大了。
古松的枝叶剧烈摇晃,问心台的青玉灯被吹得东倒西歪。
风无痕的白衣猎猎作响,他望着林渊眼底翻涌的光,终于露出几分认真:林盟主,接招吧。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
无形剑的剑鸣穿透晨雾,像只困了千年的鸟,终于要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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