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靴底擦过石台上斑驳的轮回纹路时,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那些纹路竟在他接触的瞬间泛起金芒,像活物般沿着他的手背攀爬。
他猛地顿住脚步,玄铁剑在剑鞘里发出压抑的嗡鸣,剑身上苏清璃亲手刻的云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像在替他确认:这不是幻觉。
石台上盘坐的身影终于动了。
那是个与林渊有七分相似却更显沧桑的男子,长发未束,几缕垂落的发梢间流转着星屑般的光。
他抬眼时,林渊喉间一甜——那双眼睛里盛着他从未见过的辽阔,像看尽了沧海桑田的潮汐,却又在触及林渊面容的刹那,泛起一丝极淡的温软。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不再是我。
声音比记忆中那声叹息更清晰,带着某种共鸣灵魂的振颤。
林渊的膝盖突然发软,玄铁剑坠地,他跪在凹凸不平的石纹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辈......尾音发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太渊子抬手,虚空中的金芒骤然汇聚成画卷。
林渊抬头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那是千年前的战场。
混沌裂隙像狰狞的巨口撕裂苍穹,黑色风暴裹着碎星倾泻而下,下方的山河在风暴中扭曲成齑粉,无数修士的法袍、妖兽的鳞甲、甚至婴儿的襁褓被卷上半空,又被绞成血雾。
而画面中央,有个持剑的身影逆着风暴而上,每一步都在虚空踩出裂痕,九狱塔悬浮在他头顶,塔身九道流光化作锁链,死死捆住裂隙边缘翻涌的混沌本源。
那是我。太渊子的声音混着画面里的轰鸣传来,九狱塔不是囚笼,是我用轮回法则铸的锁。
可混沌本源太强了......他的指尖划过画面里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最后一刻,我只能将塔与轮回法则封印,等一个能替我斩断命运的人。
林渊望着画面里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喉间的甜腥翻涌成钝痛。
他想起被风无痕背叛时的刺骨寒意,想起苏清璃在他怀里逐渐冰冷的手,想起九狱塔第七层开启时,识海里回荡的轮回非梦,乃誓——原来这些碎片,都是太渊子用神魂烙下的印记。
弟子未能守住你的意志。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剑,风无痕偷学轮回剑意,清璃......清璃为我挡下无相的混沌毒,她的魂魄现在还困在混沌海......
泪水砸在石纹上,烫得他眼眶生疼。
太渊子却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释然:你以为我当年没有失去过?他抬手,画面急转,林渊看见另一个场景——同样的九狱塔,同样的持剑人,却在他脚边躺着七具尸体,有穿道袍的少年,有披战甲的女子,还有个抱着木剑的孩童,他们的面容与林渊记忆里的苏清璃、破晓、甚至矿洞时救过他的老矿工重叠。
命运最狠的不是给你绝境,是让你看着在乎的人替你走绝境。太渊子的目光穿透千年时光,落在林渊泛红的眼尾,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走到这里吗?
林渊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因为我比他们更贪。太渊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冽,像玄铁剑出鞘时的风,我贪着多活一日,就能多护一人;贪着再强一分,就能多斩一线混沌;贪着有朝一日,能站在命运头顶,对它说——他的指尖点在自己心口,你给的痛,我受;你设的局,我破;但你要的妥协,我林太渊,不给。
最后三个字像惊雷劈在林渊识海。
他猛地抬头,看见太渊子眼中跳动的火,与他初入宗门时在悬崖边看见的朝阳重叠——那时他被废修为,却望着天边红云想:我要活着,我要变强,我要让欺辱我的人后悔。
原来有些火,从来不会熄灭,只会在不同的时空里,由不同的人接着烧。
你比我幸运。太渊子抬手,一缕星光从他眉心飞出,融入林渊额间,我当年只有九狱塔,你却有愿为你坠魔渊的道侣,有愿为你死战的兄弟,有......他的目光扫过林渊腰间的玄铁剑,有刻着重要之人名字的剑。
林渊突然想起苏清璃坠古魔渊前,在他剑鞘上刻云纹的模样。
那时她冻得指尖发白,却笑着说:云纹能聚灵气,等你成了天下第一剑修,这剑鞘上的纹路,就是我陪你走过的路。
清璃她......
她还活着。太渊子截断他的话,混沌毒能蚀魂,却蚀不穿执念。
她现在在第九狱,替你守着最后一道门。
林渊的呼吸骤然一滞,眼底腾起灼热的光。
但你要记住。太渊子的身影开始变淡,像春雪融于风,九狱塔第八层的钥匙,从来不是修为,是你敢不敢比命运更狠——狠到斩断轮回,狠到踏碎九狱,狠到让所有说你不行的存在,都跪在你剑下。
他抬手,最后一点神魂化作金雨,没入林渊识海。
林渊本能地运转灵力引导,却感觉九狱塔第八层传来剧烈震颤——塔尖渗出的金光比之前更盛,像被投入火种的油灯,正一点一点,将黑暗的塔层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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