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神识被那道无形的力量托着往下沉时,耳中苏清璃的呼唤越来越清晰。
他能听见她的声音里混着风雪呼啸,像极了当年矿洞塌方那晚,她浑身是血却死死攥住他衣袖的模样——那时她的手冷得像块冰,却用最后的力气把他往安全的石缝里推。
轰——
识海突然一震,下沉的趋势戛然而止。
林渊的神识重新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这才看清眼前景象:碑底最深处是片悬浮的虚空,没有地面,没有墙壁,只有无数条青铜锁链从四面八方垂落,缠绕着一团流转的光。
那光团中心隐约能看见细碎的金芒,像有人把星辰碾碎了揉进去,每一缕光线里都刻着等古字,正是方才那道苍老声音里锁链上的字迹。
契约核心...林渊喉咙发紧。
他想起幽光说过的血誓抉择,想起玄骨用残躯封印灰雾时眼中的决绝——原来初代斩劫者留下的,不是什么传承秘宝,而是将整个血誓碑体系锚定在天地规则里的命运锚点。
只要掌控它,那些被契约束缚的因果、被血脉锁住的宿命,都将真正由他来书写。
不!不——!
撕裂耳膜的嘶吼从背后炸响。
林渊转身的瞬间,只见原本被玄骨封印在契约夹缝里的灰雾正疯狂翻涌,一道裹着黑鳞的影子从中挣出。
那是冥渊!
他的半边脸还挂着被火印灼烧的焦痕,左眼只剩个淌着黑血的窟窿,右眼里却燃着近乎癫狂的赤芒:那是我本该拥有的!
千年前我就该拿到它,该成为所有契约的主宰!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早料到冥渊不会束手就擒——方才在血誓抉择中反制时,他便察觉这堕落者的意识始终黏着在契约夹缝边缘,像条等着猎物露出破绽的毒蛇。
此刻冥渊的黑影如利箭般射向契约核心,带起的气浪撞得周围锁链嗡嗡作响,有几根较细的锁链甚至当场崩断,炸成漫天青铜碎屑。
九狱塔,第九层!林渊咬碎舌尖,鲜血喷在眉心的命运裁定者印记上。
识海中的九狱塔虚影瞬间凝实,第七层流转的青光骤然转为暗金,塔尖射出一道光柱穿透他的神识。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第九层永恒禁锢的力量,经脉里像有千万把小刀在割,但他的手指却稳稳按在胸前——那里还留着苏清璃当年塞给他的半块暖玉,此刻正随着九狱塔的力量发烫。
嗡——
契约核心周围突然泛起淡金色的涟漪,如同一面无形的屏障轰然展开。
冥渊的黑影撞在屏障上,发出类似指甲刮过青铜的刺耳声响,黑鳞簌簌脱落,在虚空中化作腐蚀性极强的黑雾。
林渊看见那堕落者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右手里竟长出根漆黑的骨矛,狠狠刺向屏障:你以为这点禁锢能困得住我?
当年我弑杀三位天道使者时,他们的法则锁链比这结实百倍!
但他们没教过你,斩劫者的剑,专破天道枷锁。林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血锈味。
他能感觉到灵核上的裂痕正在九狱塔力量的浸润下缓慢愈合,而识海中的弑天血脉运行轨迹愈发清晰——那些曾让他窒息的必须守护的枷锁,此刻正化作一股股热流,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幽光方才交付的命运裁定者印记,金芒大盛:更没教过你,有些契约,该由被束缚者来重新书写。
屏障突然泛起层层叠叠的金色符文,每道符文都刻着字。
冥渊的骨矛刚触及符文便开始崩解,他的黑影也被压得越来越扁,像块被拍在玻璃上的烂泥。
林渊看见他右眼里的赤芒逐渐转为惊恐,这才意识到这个困在碑底千年的堕落者,或许从未真正见过斩劫者的全貌——不是被血脉操控的提线木偶,而是能握住命运之剑,反过来斩断所有因果的人。
不...不可能...冥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初代斩劫者都没能...
初代斩劫者没等到苏清璃。林渊轻声说。
他想起矿洞里那双手的温度,想起逃亡途中苏清璃为他挡下的每一剑,想起古魔渊底她咳着血把《太虚剑经》残篇塞进他怀里时说的你要活。
这些记忆像火种,在他识海里点燃一团越来越亮的光,他没等到那个愿意用命换他生机的人,所以他的契约里只有,没有。
但我有。
屏障突然剧烈震颤。
林渊的神识被震得踉跄,却看见冥渊的黑影正在疯狂收缩,似乎想强行挤过屏障的缝隙。
他咬着牙再次催动九狱塔,第七层的青光几乎要刺破识海——就在这时,一道星尘般的微光突然从他背后升起。
是幽光。
她不知何时解除了星尘眼罩,眼中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璀璨。
林渊能感觉到她的力量正顺着命运裁定者印记渗入屏障,那些金色符文顿时变得更加凝练。
冥渊的嘶吼声里多了几分慌乱,黑影开始出现消散的迹象。
小心他最后的反扑。幽光的声音很轻,却像晨钟般撞进林渊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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