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燃在诊疗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金属椅面冰冷坚硬,硌得他很不舒服。
他烦躁地挪了挪,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床上那张昏睡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衬得他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更响了。
崽子……
怎么就……有了呢?
厄缪斯,这个等了他六年、又被他恶劣对待了这么久的雌虫,肚子里竟然有了他的崽子。
谢逸燃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试图回忆昨晚的细节,可记忆里只有一片混乱的情热、纠缠的肢体,和厄缪斯那双被泪水浸透、写满无尽渴求的蓝眼睛。
他没想过会是这样,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崽子”这件事会如此具体地砸到他头上。
他和厄缪斯之间算什么呢?
纠缠?
是的,从醒来开始就充满了对抗和掌控的欲望。
依赖?
好像也有,至少厄缪斯离不开他,而他也……渐渐习惯了这只雌虫的存在和温度。
但爱?喜欢?那些从厄缪斯嘴里滚烫吐出的字眼,对他而言依旧隔着一层模糊的毛玻璃,他能感受到那爱的热度,却触摸不到它具体的形状。
他甚至还没完全适应“厄缪斯是他雌君”这个设定,现在却要被迫接受一个更沉重的身份。
虫崽的雄父。
太早了。
至少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太早了。
一切都太快,太乱,乱到他还来不及想起爱,就要去面对爱的责任。
那片雪原上发生的一切,像一把利刃轻易分割他人生,这样蛮不讲理,不顾死活的让他忘了六年前的一切。
谢逸燃盯着厄缪斯搭在小腹上的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透着一种无力的苍白。
如果……他是说如果,现在就让厄缪斯放弃这个崽子……
这个念头刚在心底冒出头,谢逸燃瞳孔便骤然收缩,连心脏就像被无形猛地攥紧,一阵尖锐的窒息感猝然袭来。
——不行。
而且是绝对不行。
他甚至不需要去细想厄缪斯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光是想象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可能出现的崩溃、绝望和恨意,就让他心底发寒,升起近乎本能的抗拒。
厄缪斯会疯的。
这个认知清晰得可怕。
这只雌虫已经为他疯了六年,为他癫狂,为他落泪,为他不顾一切。
这个崽子,恐怕在厄缪斯心里,不只是血脉的延续,更是某种……将他牢牢拴住的锚,是他拼尽一切也想抓住的东西。
谢逸燃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黑发,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近乎挫败的叹息。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厄缪斯的小腹。
那里被单薄的衣料覆盖着,平坦得看不出任何异样。
鬼使神差地,谢逸燃缓缓伸出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和迟疑,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才轻轻落下,隔着柔软的衣料,极轻地触碰到了那片温热肌肤覆盖下的、可能正在发生微妙变化的区域。
掌心下的触感温软,带着厄缪斯平稳的呼吸带来的细微起伏。
谢逸燃歪了歪头,墨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有茫然,有烦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极其微弱的……触动。
那里……真的有一个小东西?
属于他的,和厄缪斯的。
这个认知像一滴化冰的春水,在他混乱的心湖里荡起细密的涟漪。
他又叹了口气,这次声音更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一种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的照单全收。
麻烦。
天大的麻烦。
可这个麻烦,他六年能收一次,六年后就能收第二次。
诊疗室的灯光柔和而恒定,落在厄缪斯微微颤动的银色睫毛上。
谢逸燃已经枯坐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直到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闷哼。
他立刻抬眼,墨绿色的瞳孔锁了过去。
厄缪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最初是一片空茫的雾,仿佛还没能从那高热混乱的梦中挣脱。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随即眉头紧紧蹙起,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软和某处钝痛,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诊疗室陌生的天花板,随即是坐在床边,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谢逸燃。
谢逸燃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是惯常的不耐,却还带着一种……混合着烦躁、审视,还有一丝近乎促狭的玩味。
“醒了?”
谢逸燃开口,声音带着点刚醒似的沙哑,但比平时似乎少了点刻意的凶。
厄缪斯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他想撑起身,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力,后腰更是酸胀得厉害。
谢逸燃没动,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刻伸手扶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挣扎,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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