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魈!被极寒和怨气侵蚀的溺亡者所化!”小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冰窟边缘,九个头颅低垂,冰冷的蛇瞳死死锁定着水面下那些扭曲的惨白影子,毒牙在幽蓝的冰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它们被惊动了!水下是它们的主场!那丫头……”
它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冰窟窿如同通往幽冥的入口,散发着刺骨的死亡气息。雁子被拖入其中,生还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瓃浑身湿透,冰冷刺骨的河水似乎冻僵了她的血液,但更冷的绝望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看着那翻涌着不祥泡沫的黑色冰窟,听着水下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和若有若无的呜咽,雁子最后那声短促的惊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泪水刚涌出眼眶,就被极寒冻结成冰珠挂在睫毛上。
姬黄背对着冰窟,宽阔的脊背如同一堵沉默的山岩。他没有立刻回应瓃带着哭腔的呼喊,也没有去看那吞噬了雁子的死亡旋涡。
他先将背上依旧昏迷的阿离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块背风、远离冰裂区域的坚实冰台上,动作沉稳。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淬火的寒铁,扫过那翻腾的冰窟,最终落在浑身湿透、微微发抖的瓃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磐石般的沉静,瞬间压下了瓃心中翻腾的恐慌。
“哭救不了她。”姬黄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冰面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冷静下来,瓃。你的天蚕丝,是我们找到她唯一的希望。”他的目光落在瓃缠着天蚕丝的手上。
“我的丝……”瓃猛地一颤,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绝望如同冰水,但姬黄的话像投入冰水中的一块烙铁,瞬间激起了滚烫的雾气。对!她的丝!天蚕丝能感应、能连接!祖母的牺牲,阿离的指引,雁子的忠诚……不能在这里断掉!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冰冷和痛楚,深吸一口几乎要将肺腑冻僵的寒气。缠着天蚕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闭上眼,努力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凝聚于指尖,试图去沟通那玄妙的天蚕丝之力,去感应水下那微弱而熟悉的生命气息。
小柳庞大的身躯无声地盘旋到冰窟边缘,九个头颅如同九座冰冷的炮塔,低垂着,十八只蛇瞳在幽蓝的冰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寒芒,死死锁定着浑浊水面下那些游弋的惨白影子。它周身的鳞片微微翕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股无形的、带着剧毒威压的气息弥漫开来,如同实质的屏障,警告着水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怨灵。
水魈们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聚集在冰窟边缘的惨白手臂迟疑着,不敢轻易探出水面。
时间在死寂的寒冷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冰棱在心脏上划过。瓃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冰水,很快又凝结成霜。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因寒冷和精神的极度专注而微微颤抖。指尖的天蚕丝没有反应,只有灼痛依旧清晰。雁子的气息,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再次要攫住瓃的喉咙时——
“唧……唧唧……”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幼鸟哀鸣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冰窟深处传来!声音极其细微,被水流声和冰层细微的崩裂声掩盖,若非瓃全神贯注地感应,几乎无法察觉!
“下面!在更深处!她还活着!”瓃猛地睁开眼,破碎的冰光映在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指向冰窟下方水流涌来的方向。那声音的来源,似乎还在冰窟垂直的下方,被更厚的冰层和曲折的水道阻隔!
姬黄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解下背负的绳索——那是用坚韧的雪地牦牛筋混合了某种特殊藤蔓搓成的,极其牢固。他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则交给小柳最粗壮的那颗头颅咬住。
“我下去!”姬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柳,稳住绳索!瓃,继续感应她的位置,指引我方向!”话音未落,他已然纵身跃入那翻涌着死亡气息的冰寒旋涡之中!黑色的水流瞬间吞没了他矫健的身影,只留下绳索在冰窟边缘急速滑动。
“姬黄!”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扑到冰窟边缘。冰冷的水花溅在她的脸上。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闭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缕微弱的“唧唧”声,努力穿透厚重的水体和冰层,试图为水下的人提供最清晰的指引。
小柳的九个头颅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死死咬住绳索,粗壮的蛇身绷紧如弓弦,提供着强大的锚定力量。
浑浊的水下,隐约可见姬黄的身影如同游鱼般,正克服着刺骨的冰寒和强大的暗流,奋力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下潜。他手中的骨刀在幽暗的水中闪烁着微弱的符文光芒,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冰窟下的水道比想象中更加幽深曲折。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姬黄的皮肤,试图钻入骨髓。能见度极低,浑浊的水中漂浮着冰屑和不知名的絮状物。更可怕的是,那些惨白扭曲的水魈身影,如同附骨之蛆,在浑浊的视野边缘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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