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芊是在一片柔软中醒来的。
身下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云锦被褥,软得像云端的棉絮,边角缀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映得头顶的流苏帐流光溢彩。她下意识抬手,触到的是细腻顺滑的帐纱,而非记忆里熟悉的粗布或宫绸,这陌生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二姨太,您醒啦?” 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布袄裙、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她坐起身,连忙放下铜盆上前,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夫人吩咐了,您刚醒,身子还虚,今日不用去前院请安,我给您打了温水擦脸。”
苏翎芊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对陌生环境的茫然,却不见半分慌乱。她看着丫鬟手中锃亮的铜盆,盆沿打磨得光滑,映出她模糊的影子,这比她过往见过的任何器皿都要精致。她顺着丫鬟的动作看向房间,雕花的拔步床、描金的梳妆台、墙上挂着的西洋油画,还有角落里那个亮着暖黄光芒、不用点燃却能驱散黑暗的 “小疙瘩”,每一样都让她感到新奇又陌生。
“这是什么?” 她指着那盏电灯,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丫鬟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二姨太,这是电灯呀,按一下墙上的开关就亮了,比蜡烛亮堂多了,还没有烟味。” 说着,她伸手按了按开关,房间瞬间暗了下去,再按一下,暖黄的光又重新铺满屋子。
苏翎芊看得眼睛都直了,小脸上写满了惊奇,像个第一次见世面的孩子。她从未见过这般 “神奇” 的东西,不用火,不用油,轻轻一按就能发光。
丫鬟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了然 —— 这位二姨太是乞丐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骤然住进锦衣玉食的督军府,自然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她耐心地指着梳妆台上的物件一一介绍:“这是胭脂,抹在脸颊上能显气色;这是口红,涂在嘴唇上好看;还有这个,是西洋镜,能照出人的模样。”
苏翎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梳妆台上摆着几个精致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粉色、红色的膏体,还有一面锃亮的圆形镜子。她探头看去,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却清丽的脸 —— 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唇,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藏着星辰,此刻满是纯粹的懵懂与好奇。
这就是她现在的模样,也是系统为她设定的 “小乞丐” 的模样,清丽却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通透。
“那…… 外面那个会‘突突’响、四个轮子的铁盒子是什么?” 苏翎芊又想起昨天傍晚在院子里远远看到的东西,那玩意儿跑得比马还快,发出的声音让她既害怕又好奇。
“您说的是汽车吧?” 丫鬟笑着解释,“那是咱们督军的座驾,是从西洋运来的,全奉天城也没几辆呢,比马车快多了,督军出门都坐它。”
苏翎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越来越浓。这里没有皇宫大殿,没有仙侠法术,只有这些她叫不出名字的 “西洋玩意儿”,还有那些闻所未闻的规矩和事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绣着精致花纹的软缎睡袍,又摸了摸掌心那道浅浅的、系统模拟出的 “枪伤疤痕”,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 —— 靠近陆枭衍。
正思忖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霍南溪穿着一身月白旗袍走了进来,身姿温婉,眉眼间带着和气。丫鬟连忙行礼:“夫人。”
苏翎芊也跟着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没有刻意拘谨,也没有过分随意。面对这位正夫人,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却不见丝毫谄媚或畏惧。
霍南溪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语气也格外温和:“身子好些了吗?昨晚问过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好多了,谢谢夫人。” 苏翎芊小声应道,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却无半分怯弱,语气平静又坦然。
霍南溪握着她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她本以为这姑娘出身底层,骤然入府定会惶恐不安,却没想到她虽懵懂,骨子里竟有这般沉静的底气。
“不用这么拘谨,往后在这府里,我就是你姐姐。” 霍南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愈发亲和,“你救了枭衍的命,就是督军府的大功臣,没人会亏待你。” 她瞥了眼梳妆台,“这些胭脂水粉若是用不惯,我让人再送些清淡的来,女孩子家,总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 我不太认识这些。” 苏翎芊老实承认,眼神里没有无措,只有坦然的茫然。她确实不懂这些民国的梳妆用品,甚至连怎么用都不知道。
霍南溪并不意外,反而觉得她这份坦诚格外难得,温和地说:“没关系,慢慢学就好。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或是跟丫鬟说都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乱世里,能有个安稳的去处不容易,你既然来了,就安心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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