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计划明天早上要去履职了,这个职他比一开始他前往县城保安团报告的第一天起,到如今,整整四个月时间,他从无到有,从零开始,终于训练出来200多名可以交付身家性命的弟兄。一回忆这四个月的点点滴滴。这四个月的一路坚行,他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他前往保安团报到的首日,团长李龚磊那犹如看待一个笑话般的目光,以及那承认他能拉起多少队伍便能担任多大官职的口吻。还有楚阳询问他人员、枪支弹药等情况时的恼怒。更有将他安排至最难管理的西门担任守备的无情戏弄。从昆明到眉山市东坡区岷江口的昼伏夜出风餐露宿。为打捞张献忠沉船宝藏20多天的谨小慎微以及,岷江水那彻骨的寒冷。再到为了购买军火到沪海30多天,为了洗白金银珠宝的小心翼翼,再到为了联系到合适军火商的态度卑微。和联系军火商搭上线后的每一次暗中较量的惊心动魄。再到为了打通关节的忍辱负重,已经卑躬屈膝。回忆起来就像过了半辈子一样。
1913年冬的彩云省镇南县西门外的荒地上,几排红砖厂房已经立了起来,烟囱虽未冒烟,却像几柄直挺的剑,扎在黄土里。楚阳站在徐子营村的打谷场上,望着县城方向的炊烟,手里攥着一张全新的地契——那是他派沪海来的工程师们,用英国领事的证明买下的荒地,距离西门两三公里,离徐子营村五六里,往西三十多公里,就是藏在深山里的优质煤窑,也藏着让保安团团长头疼的土匪。
他心里清楚,明天去县城保安团履职西门守备,不是去领个闲差,是去守一道随时可能被土匪冲击的门。所以从沪海回来,他没第一时间进城报到,而是一头扎进了徐子营村——兄弟和枪,才是他在这乱世里说话的分量。没有这两百多个同宗弟兄,没有手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马克沁重机枪,哪怕他带回再多金银、再先进的机械设备,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肥肉,守不住,也留不下。
这一个月,他把一半心思放在练兵上,另一半心思,全花在了西门外的那片荒地上。刚回镇南县时,他就悄悄把从沪海请来的工程师们派了出去,让他们拿着英国领事开的证明去县衙办手续——乱世里,洋人的面子比县长的印信管用,果然,没费多少周折,就买下了那片没人要的荒地。他选这里,不是没道理:作为西门守备,他守的是县城的西大门,这片荒地刚好卡在西门和徐子营村之间,进可支援县城,退可回村固守;更重要的是,往西三十多公里的煤窑,虽被土匪占着,却是上好的资源——将来工厂建起来,煤就是动力,而土匪,早晚是要清掉的。
从厂房动工那天起,他就没断过银钱。从岷江口捞来的金锭、沪海洗白的银元,像流水似的往工地上送,买砖、买木、雇匠人,同时他将弟兄们的营房也放在了那里,和生产区就隔着一堵墙。这么做也是为了工厂的安全。他每一笔账都记在账上。前几天,工程师派人回来报信,说厂房和营区都已经已经盖好了,就等着把从沪海运来的机械设备卸车、调试,再招些工人,就能试着生产了。他听了没多说话,只是让送信的人带回去一句话:“设备先藏好,等我进城履职了再动工。”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声张的时候,等他在西门站稳了脚跟,手里有了兵,工厂才能真正安全。
有人说他傻,放着保安团的差事不做,窝在村里练兵、盖厂房。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在给自己铺路。保安团团长把西门守备的差事给他,不是看重他,是把他当挡箭牌——土匪从西边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西门,团长是想让他去“送死”。他要是空着手进城,手里没兵没枪,别说守西门,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难说。所以他才铁了心,要等弟兄们练出个样来再进城——这两百多个弟兄,是他的底气,是他守西门的本钱,也是他将来清剿土匪、盘活煤窑的依仗。
此刻,打谷场上的弟兄们正在练三三制,楚强带着一班呈“品”字形往前挪,楚平的快枪手组在两翼掩护,楚小乙的突击组猫着腰往前冲,楚河的轻机枪组“哒哒哒”地模拟射击,动作比刚练时熟练了十倍。楚阳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笑——四个月没日没夜的训练,没白费。这些弟兄,从只会扛锄头的庄稼汉,变成了能扛枪打仗的兵,他们穿着藏青制服,扛着真枪,眼里有了光,身上有了劲,这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看了看弟兄们手里的枪,心里踏实得很。明天进城,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带着两百多个能交付身家性命的弟兄,带着西门外的厂房,带着对煤窑和土匪的盘算,更带着两世记忆和识海里的翡翠空间——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月光慢慢爬上来,洒在打谷场上,洒在弟兄们的身上,也洒在楚阳的脸上。他知道,明天进城,就是新的开始,西门的风可能很大,土匪的枪可能很凶,但他不怕。因为他手里有枪,身边有兄弟,身后有工厂,更有自己一步步铺好的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