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冬日,凛冽如刀。黑风坳那场大火焚尽叛军粮秣与野心的余烬尚未被朔风吹散,刺骨的寒风便裹挟着更大的冰霜与杀机,扑向这片连绵起伏的山峦。
鹰愁涧。两壁陡峭如刀削斧劈,只余一线天光。涧底乱石嶙峋,一条冰封的溪流蜿蜒其间,反射着惨白的天光。这本是易守难攻的绝地,此刻却成了王当余孽最后的囚笼。
数千叛军,连同被裹挟的流民,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仓皇涌入这狭窄的绝谷。他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眼中只剩下绝望的麻木和求生的本能。谷口,张燕的驯鹿营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牢牢扼守着唯一的生路。驯鹿营的士兵们穿着特制的钉齿雪地靴,沉默地立在齐膝深的积雪中,手中劲弩斜指谷内,冰冷的箭头在寒风中闪着幽光。他们的眼神比这山风更冷,那是无数次血战淬炼出的、对敌人绝不留情的煞气。
“燕…燕爷!饶命啊!我们是被逼的!”
“放条生路吧!我们愿意归顺!”
“王当那狗贼都死了!我们降了!降了!”
谷内响起绝望的哭喊和求饶声,在狭窄的涧壁间回荡,更显凄厉。
张燕独眼扫过谷内黑压压的人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他抬手,止住了手下准备放箭的动作。他的目光越过哭嚎的人群,投向涧谷深处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相对平坦的乱石滩——那里,是叛军最后的核心,是程昱死士煽动起来、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他们依托着几块巨大的岩石,勉强构筑着简陋的防线,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
“传令!”张燕的声音如同冻裂的岩石,“谷口让开一条路!被裹挟的流民,放下兵器,依次走出!敢持械冲击者,杀无赦!”
“诺!”传令兵飞奔而去。
很快,谷口驯鹿营的阵列微微分开一道缝隙。如同开闸泄洪,无数面黄肌瘦、丢掉了手中简陋木棍石块的流民,哭喊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涌向那唯一的生门!他们只想活命!
然而,就在谷口人流最为汹涌混乱的刹那!
“放箭!射死他们!冲出去!!”涧谷深处那片乱石滩后,猛地响起几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那是几个穿着兖州军制式内甲、面容狰狞的头目!他们根本不顾前方涌向生路的流民,竟悍然下令身边残余的死忠叛军,朝着谷口拥挤的人流疯狂放箭!同时驱赶着人群向前冲击!
咻咻咻——!
数十支劲矢带着恶毒的呼啸,狠狠扎入拥挤的人群!瞬间血花迸溅!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轰然炸响!本就混乱的流民队伍彻底失控,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疯狂地朝着谷口狭窄的通道涌去,将驯鹿营勉强维持的阵型冲击得摇摇欲坠!
“狗日的!拿流民当肉盾!”张燕独眼中凶光爆射,怒不可遏!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号角!
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瞬间压过了谷内的喧嚣!这是总攻的信号!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时,鹰愁涧两侧陡峭的崖壁上,几十处事先挖好、覆盖着积雪的隐蔽坑道口猛地掀开!
“放——!!!”
凌振嘶哑的咆哮声在寒风中炸响!他亲自站在崖顶一处突出的岩石上,寒风卷起他花白的须发,眼中燃烧着如同炉火般炽热的疯狂!随着他的命令,坑道内早已准备就绪的力士们,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扳动了巨大的绞盘机括!
轰!轰!轰!轰!
沉闷如滚雷的破空声连成一片!数十个黑乎乎、磨盘大小、尾部拖曳着燃烧引线的铁疙瘩,如同地狱魔神投掷的陨石,带着凄厉的尖啸,从两侧崖壁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死亡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向涧谷深处那片负隅顽抗的乱石滩!
“天雷!是天雷又来了!!”谷内残余的叛军发出绝望的哀嚎!王当被天雷劈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轰隆——!!!
轰隆——!!!!
比之前黑风坳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在狭窄的涧谷深处轰然炸响!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碎石和钢铁碎片,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那片乱石滩!
岩石崩裂!人体如同破布般被撕碎抛飞!惨叫声瞬间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浓烈的硝烟混合着血肉烧焦的恶臭,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了整个涧谷深处!那几十架被寄予厚望、由兖州死士带来的强弩和仅存的几架简易投石车,在“轰天雷”的毁灭风暴中,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成碎片!
“杀——!!!”张燕的咆哮如同虎啸山林!他身先士卒,如同下山猛虎,带着驯鹿营最精锐的刀盾手,踏着被爆炸震懵的流民头顶(避开拥挤的谷口通道),直接扑向硝烟弥漫的涧谷深处!长刀所向,残肢断臂横飞!在凌振“轰天雷”开路的绝对暴力碾压下,任何负隅顽抗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屠杀!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仅存的死硬分子在驯鹿营的刀锋和“轰天雷”的余威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碾碎!鹰愁涧底,血流成溪,将冰面染成刺目的暗红。寒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宣告着这场由郭嘉点燃、意图焚毁孙逊后院的“黑山之火”,被河北的铁与火,彻底、无情地踏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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