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小镇的日子,对于曾经的魔族斥候莉丝瑞娜而言,像是一场光怪陆离、却又逐渐令人沉溺的梦境。
最初被关押在阴暗潮湿的地牢时,她满心都是不甘与怨恨,盘算着如何挣脱封印,如何报复那个可恶的人类和那两个精灵女人。但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地牢的铁栏杆被撤去了,换上了厚实的木门,虽然依旧上锁,但环境已天差地别。粗糙的石地上铺了干燥的木板,甚至还有一张不算舒适但足够保暖的木床,一张歪歪扭扭的木桌,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日光石小灯。这哪里是牢房?简直比她在魔族军营里的临时住所还要…温馨?
更让她错愕的是那些亚人孩子们。他们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和憎恨,慢慢变成了好奇,甚至…一丝小心翼翼的友好?每天给她送饭的小亚人,有时会偷偷多给她一小块肉干,或者一颗看起来酸涩却洗得干干净净的野果。当她笨拙地帮忙扶起一个摔倒的小猫娘时,那孩子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怯生生却真诚的笑容。
这一切都让莉丝瑞娜感到无所适从。魔族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只有服从与杀戮。这种互帮互助、甚至对“敌人”流露善意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愚蠢。
但…感觉并不坏。
由于她“表现良好”——主要是指不再试图攻击任何人,并且偶尔会帮忙搬运一些轻便物资——那个叫杨随风的人类,居然真的给了她白天在小镇内有限度自由活动的权利。除了力量依旧被艾莉的精灵封印死死锁住,以及不能踏出小镇结界外,她几乎可以像其他亚人一样在小镇内行走。
她看着那些亚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忙碌着,脸上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充满希望的神采。他们修建房屋,开垦土地,种植那些在灰暗地带难得一见的绿色蔬菜,互相教授战斗技巧或识字…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文明而和谐,与她认知中“肮脏、卑劣、绝望”的亚人形象截然不同。
莉丝瑞娜甚至开始主动找些事情做。她会帮那些力气小的一阶亚人孩子抬水,会拿起工具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拙地挖地,会默默地把散落的石块捡到一边。
她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她体内那原本狂暴躁动、难以控制的魔气,似乎变得异常平和、温顺。它们依旧存在,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刻叫嚣着毁灭与破坏,反而像蛰伏的野兽,在暖阳下打着盹,甚至…隐隐有了些微的增长?只是因为封印的存在,她无法清晰感知具体变化,只是一种玄妙的感觉。
(这个小镇…有古怪。)莉丝瑞娜猩红的狼眸中闪过一丝深思。(这种力量的增长方式…比单纯吸收魔域那狂暴的魔气似乎更加…高效且稳定?若是能回到魔族,凭借这种感悟,我突破五阶定然轻而易举…)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也让她对这座小镇和那个神秘的男人更加好奇。
……
与此同时,另一位“客人”龙娇娇的日子却没那么顺心。
重伤初愈,加上力量被那诡异的魔族封印彻底锁死,她的身体变得比普通人类还要虚弱。某天夜里,与杨随风讨论完一个据点物资分配方案后,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上一秒还在据理力争,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昏昏沉沉地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高烧来得迅猛而强烈。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一双微凉而略显粗糙的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用浸了温水的布巾细致地擦拭她的脸颊、脖颈,试图为她降温。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里,是杨随风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倦色的脸。
“别乱动,你发烧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关切,却也没有往日的疏离和敷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给出指令。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很快,一碗苦涩却带着清香的药汁被小心地喂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地抗拒,却被他用不大却不容置疑的力量慢慢喂了下去。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时冷时热,噩梦连连。但每当她难受得蜷缩起来时,那点微凉的触感和偶尔响起的、平静的“别动,没事”的声音,总会将她从混乱的边缘拉回一丝清明。
第二天清晨,她的高烧终于退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力,但意识已经清醒。艾莉端着一碗熬得软糯喷香的肉粥走进来,没什么好脸色地放在她床头的小凳上。
“哼,主人吩咐的,说所有伤员都有份,这是你的。他也就这点烂好心了,换我早把你丢出去了!”莉娜在一旁抱着胳膊,气鼓鼓地补充道,显然对昨晚主人为了照顾这个“麻烦”而熬夜颇为不满。
龙娇娇没有理会两女的抱怨,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碗是粗糙的陶碗,粥也只是普通的肉粥,但在此刻的她看来,却比海神城堡里的玉液琼浆更让她心头微颤。
(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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