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麟心中剧震,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走水?偏偏是他在档案库的时候?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强自镇定,没有立刻随宋康冲出,而是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库房内部。
没有看到明火,没有闻到烟味,只有库房外越来越近的喧闹声。
“哪里走水?”他抓住惊慌失措的宋康,沉声喝问。
“外……外面是这么喊的……档案库走水……”宋康牙齿都在打颤。
就在这时,库房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几个手持水桶、铁钩的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赵主事,他一脸“焦急”,看到张子麟和宋康,立刻大喊:“张评事!快!快出去!库房西角堆放旧纸处起火了!”
说着,不由分说,就和几个衙役一起,几乎是半推半架地将张子麟和宋康“救”出了库房。
来到院中,只见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被惊动的官吏,人人面带惊容,议论纷纷。
几个衙役正象征性地朝着库房西侧外墙泼水,那里堆着一些确实准备处理的废旧文书,此刻正冒着淡淡的、可疑的青烟,火势看起来极小,甚至不如灶膛里的火苗旺,与那凄厉的“走水”呼喊完全不成比例。
张子麟站在人群中,官袍因方才托举木箱而略显凌乱,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已然雪亮: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失火,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目的明确的恐吓与警告!
对方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们能让你“意外”地身处火场,也能让你“意外”地接触不到你想看的档案!
这次是虚惊一场,下次呢?
手段卑劣,但其传达的威胁意味,比那封匿名信更加直接,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赵主事抹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走到张子麟面前,一脸“后怕”与“庆幸”:“张评事,受惊了!受惊了!真是万幸,只是虚惊一场,火星子溅到旧纸上,发现得早,扑灭了。您没事吧?这档案库年久失修,最怕的就是火烛,以后您要查什么,吩咐下官便是,不必亲自涉险……”
张子麟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心中怒意翻腾,但脸上却挤出一丝平淡的笑容,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有劳赵主事挂心,本官无事。看来,贵司的防火之务,还需加强才是。”
他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只是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意外。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冰寒之意,却让赵主事心底,莫名一颤,不敢直视。
这场“意外”的火警,如同第二支淬毒的暗箭,虽未造成实质伤害,但其凶险与恶意,已昭然若揭。
档案库“虚惊一场”的火警之后,张子麟明显感觉到,那无形的网收得更紧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户部衙门上空,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提前结束了当日的查账,面色如常地离开了户部。但回到大理寺后,他第一时间,便去求见了陈寺丞,将匿名威胁信与档案库“失火”事件,原原本本,详尽禀报。
陈寺丞听完,脸色瞬间铁青,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乱响:“岂有此理!真是无法无天!竟敢用如此下作手段,威胁朝廷命官!”
他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在官场多年,他见过倾轧,见过构陷,但如此直接、近乎黑道手段的威胁与恐吓,还是让他感到震惊和愤怒。这已经超出了官场斗争的底线。
“子麟,你受惊了。”陈寺丞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关切地看向张子麟,“此事非同小可!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你的安危……”
“多谢大人关怀,下官无事。”张子麟拱手,神情沉稳,“对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我等已逼近核心,他们已然慌不择路。下官只是担心,他们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极端的手段。”
陈寺丞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放心!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本官即刻便去面见郑寺卿,陈明利害!这已不仅仅是盐引舞弊案,更是公然挑衅朝廷法纪,威胁司法官员!大理寺若是在此事上退让,日后还有何颜面执掌天下刑名?”
他沉吟片刻,果断做出安排:“从即日起,你出入衙门,必须由寺中派可靠衙役护卫。在家中也要加强戒备,我会安排人手在你家附近暗中巡视。至于户部那边……”他冷哼一声,“查账照旧!不仅要查,还要加大力度的查!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外部取证之事,本官亲自去催,就算闹到京城,也要把漕运的底档调出来!”
有了陈寺丞这番毫不含糊的坚决支持,张子麟心中暖流涌动,底气更足。“下官遵命!定不负大人期望!”
当晚回到家中,张子麟将日间发生之事,也简要告知了谷云裳。他本不想让她担心,但深知此事瞒不住,且需要她心中有数,加强防范。
谷云裳听闻,脸色微微发白,纤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却是对丈夫的担忧与坚定的支持。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哭哭啼啼,只是深吸一口气,柔声说道:“夫君放心,家中一切,妾身会打理妥当,绝不会成为夫君的拖累。您在外查案,万事……定要小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