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林晚的沉默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扎在顾宴的心上，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测。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顾宴的声音压抑着情绪，低沉得可怕。
林晚在那头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只是来找我聊了聊。说了些……关于现实，关于门当户对的话。”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顾宴能想象出他父亲会用怎样“温和”而“精准”的语言，去打击一个女孩的自尊和勇气。现实？门当户对？无非是让他离开她的另一种说辞！
“他还说了什么？”顾宴追问，语气不容她回避。
林晚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他让我……转告你，晚上回家一趟。”
果然！他父亲不仅去找了她，还利用她来传话！这种不动声色的施压和离间，是他父亲惯用的手段！
“他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用放在心上。”顾宴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我的事情，轮不到他来安排。你也不用替他传什么话。”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轻传来：“顾宴……我们……是不是给你带来太多麻烦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自我怀疑，像是一只受惊后小心翼翼试探的小兽。这比任何抱怨和指责都更让顾宴感到揪心。
“麻烦？”顾宴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提高了一些，“林晚，你听好了！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我主动靠近你，是我选择站在你这边。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做的，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如果真要说麻烦，也是我甘之如饴的麻烦。”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林晚耳中：
“所以，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因为他说的任何话而动摇。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电话那头，林晚听着他急切而真诚的话语，感受着他毫不掩饰的维护，鼻腔里的酸涩感更加汹涌。一直强装的镇定和坚强，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港湾，悄然瓦解。
她用手背用力擦去眼角的湿润，用力地点了点头，尽管他看不见。
“……好。”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听到她的回应，顾宴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弛了一些。“我马上回去陪你。”他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回到公寓，顾宴推开门，就看到林晚抱着膝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灯光勾勒出她单薄而倔强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但看到他的瞬间，那双总是带着清冷和戒备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流露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顾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关上门，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挨着她，同样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窗外无声流动的车河和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公寓里很安静，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他……”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顾宴侧过头，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世界是人划分的。”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想待在哪个世界，是我的自由。”
林晚抬起头，看向他。他的侧脸在窗外光线的映衬下，轮廓分明，眼神坚定。
“可是，苏家，还有你父亲……”
“他们不重要。”顾宴打断她，目光与她相对，“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林晚，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抛开苏晴，抛开我父亲，甚至抛开你那些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只问你的心，你……愿意让我留在你的世界里吗？”
只问你的心。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林晚心中那扇紧闭的门。所有的顾虑、恐惧、现实的阻碍，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句话暂时屏蔽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认真，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感，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地滋长。
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
从他在天台强势宣告，到他在武馆危机中天神般降临，再到他在医院不眠不休的守护，以及此刻他抛开一切、只问她心意的执着……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在她冰封的世界里，凿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缝，投入了灼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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