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的身影在夜色中疾行,他对东宫地形极熟,专挑巡逻间隙和视线死角,步履匆忙却异常轻捷,显然身负不俗轻功,且心中有事。
秦羽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的影子,远远缀在其后。他不敢跟得太紧,张焕是陈镇心腹,警觉性必然不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慈庆宫外围的花园,绕过几处殿阁,竟渐渐向东宫较为偏僻的东北角而去。
那里靠近东华门,有一片房舍是低等太监宫女聚居之处,还有几间闲置的库房和杂物院,平日人迹罕至。张焕来此作甚?
只见张焕闪身进了一处堆放废旧家具的院落,院中杂草丛生。秦羽伏在墙头,借着月光,看到张焕走到院子最深处一间半塌的柴房前,并未进去,而是在柴房旁一株枯死的老槐树根部摸索了几下,随即,地面竟无声滑开一块尺许见方的石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东宫地下竟有如此隐秘的入口?连秦羽这个副统领都毫不知情!秦羽心头剧震。这入口显然经营日久,绝非临时挖掘。陈镇知道吗?还是说,这正是陈镇授意修建或使用的?
张焕迅速钻入地道,石板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地面恢复原状,若非亲眼所见,绝难发现。
秦羽没有立刻跟上。他仔细观察周围,确认无人监视,又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才悄然落地,来到那棵老槐树下。他学着张焕的样子,在树根附近摸索,很快触碰到一个微凸的、冰凉的石钮。轻轻一按,那块石板再次滑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阴湿气息涌出。
入口下是粗糙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过。秦羽侧耳倾听,下面寂静无声。他深吸一口气,矮身钻入,反手将石板复原。地道内一片漆黑,他适应了片刻,才勉强借着从石板缝隙渗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看清脚下。
地道不高,需微微低头前行,两侧是夯土墙,还算干燥。空气凝滞,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极其轻微的脚步回音。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先试探,生怕触动机关或发出声响。
前行约二十余步,地道开始向下倾斜,并且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右拐去。秦羽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尘土。向前的道路上脚印较杂乱,且有新有旧;而向右的岔路,尘土上只有一道新鲜的、单独的脚印,方向是向内——正是张焕的靴印!
他选择了向右的岔路。这条道更窄,走了不到十步,前方隐约透出极微弱的光亮,还有人语声!
秦羽立刻贴墙站定,屏住呼吸。光亮是从一扇虚掩着的木门缝隙中透出的,人语声也由此传来,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地道中,仍能隐约捕捉。
“……东西拿到了?”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问道,并非张焕。
“拿到了。王猛那小子藏得挺严实,费了点手脚。”这是张焕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哼,以为自己升了队正,就能攀上高枝?不识抬举的东西。”
“少废话。东西没错?”沙哑声音问。
“没错,是半张图,墨迹和纸张都对得上,就是我们在清漪殿没找到的那部分。”张焕道,“陈……咳,上头要得急,我就赶紧送来了。”
清漪殿没找到的那部分图?!秦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王队正身上竟藏着半张与清漪殿秘密相关的图纸?张焕是奉命夺取?他口中的“上头”是谁?陈镇吗?
“另一半呢?可问出来了?”沙哑声音追问。
“那小子嘴硬,又是在宫里,不好用刑,只打晕了。不过看情形,他未必知道另一半在哪,可能也只是个传递的。”张焕道,“先把这半张送上去,免得误事。另一半再想法子。”
“嗯。你出来时可干净?没被人盯上吧?”
“放心,我绕了几圈,那会儿正是巡逻换岗,没人看见。就是……”张焕顿了顿,声音有些迟疑,“就是回来时,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可能是疑神疑鬼了。”
秦羽心中一紧。
门内沉默了片刻,沙哑声音道:“小心无大错。你从另一边出口走,出去后绕远路回去。东西给我,我即刻送出。”
“好。”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和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查验。
秦羽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张焕即将从另一出口走,而里面的人也可能很快出来。他正欲悄然后退,忽听那沙哑声音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疑惑:“等等……这墨迹边缘,怎么好像有点……晕染?像是沾过水?王猛把这图藏哪儿了?”
“就贴身藏着,可能是汗水?”张焕不确定道。
“不对……这味道……”沙哑声音似乎凑近闻了闻,“除了汗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药味?像是‘宁神散’?”
宁神散?秦羽立刻想起,太医给昏迷的素荷用过宁神散安神!王队正接触过素荷?还是说,这图曾经在素荷附近?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门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不好!有人来过!这图被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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