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小路不好走。
诸葛瑾瑜的队伍趁着夜色在林子里前进,样子有些奇怪。
从远处看,车队乱七八糟,像在逃命。车轮在泥里打转,妇孺的哭声被压得很低,护卫的士兵满脸惊慌,不时回头看,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但凑近一看,就能发现这片混乱之下,藏着森严的秩序。
霍峻和他手下的三百老兵,像一群沉默的牧羊犬,把整个队伍牢牢圈在中间。他们的站位、间距和警惕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老兵才有的劲儿。
那些被带来的工匠和文官,现在已经吓破了胆。他们缩在马车角落,看着身边这些刚才还并肩作战,转眼就成了看押自己绑匪的士兵,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什么骗局。可霍峻手下那冰冷的刀子,让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一切,都在诸葛瑾瑜的计划里。
演戏,就要演全套。
我要骗过刘备,骗过我哥,还要骗过这乱世里所有自作聪明的人。
诸葛瑾瑜勒住马缰,脸上还是一副又惨又急的表情。他甚至亲自跳下马,帮着推了一把陷进泥坑的辎重车,引得周围被“无影”成员使了眼色的“难民”一阵感激的哭泣。
“大人!您身份尊贵,这种粗活让我们来!”一个老农连忙上前,表演着朴实的忠心。
“国家都这样了,还分什么贵贱!”诸葛瑾瑜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没有的汗,声音沙哑的说,“快!再快一点!曹操的骑兵随时都会追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殿后的“无影”斥候,像鬼一样出现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的报告:“主人,赵云将军一个人骑马,正朝我们这边杀过来了!”
赵云?
诸葛瑾瑜的瞳孔缩了一下。
这家伙本该在主战场上七进七出,上演个人英雄传说的,怎么会跑到这条偏僻的小道上来?
是巧合?还是……我哥察觉到什么,派他来追查了?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为国分忧的焦急模样。
“他离我们还有多远?”
“不到两里!他杀散了一股曹军散兵,好像在找什么人,偏离了大路!”
两里路,对一匹好马来说,也就是喘几口气的功夫。
“传令下去。”诸葛瑾瑜的声音一点不慌,反而带上了一丝冷酷的兴奋,“全队停止前进,就地整理!把队伍弄得再乱一点!所有辎重车,都给我堆到路中间去!”
他不但不跑,反而要停下来,主动迎上去!
“大人?”霍峻有些不解。
“这是送上门来的,最好的证人。”诸葛瑾瑜的嘴角,勾起一个没人看见的弧度,“我要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亲口为我们这支‘诱饵’队伍,做最后的证明!”
他迅速扫了一眼车队,目光落在几辆装满普通布匹和粮食的马车上。
“把那几辆车上的东西,全都丢到路边的沟里去!再点上火!”他冷酷的命令,“记住,要烧得像刚被曹军抢过一样!”
霍峻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这心机太狠了!这算计太准了!
他这是在用几车不值钱的物资,给自己伪造一个“遭遇曹军,拼死抵抗”的完美现场!
“是!”霍峻心里一寒,但更多的是佩服。他立刻挥手,让手下照办。
不一会儿,这条本就泥泞的小路,变得更加乱七八糟。被点燃的粮草冒出滚滚浓烟,横七竖八的车辆彻底堵死了路,妇孺的哭喊声听起来真实又绝望。
一个完美的、刚打过一场惨烈战斗的场景,迅速布置好了。
而诸葛瑾瑜,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他手握长剑,站在路中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悲壮样子。
……
轰隆隆……
地面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道银白身影冲破了林间的昏暗。
赵云来了。
他坐下的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此刻却沾了点点血迹,像雪地里开的梅花。而他本人,更是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是血,像个煞神。
银甲上全是刀口剑孔,头盔不知道飞哪去了,束发的带子被鲜血染红,几缕长发贴在英俊刚毅的脸上。他手里的那杆龙胆亮银枪,枪尖依旧雪亮,但枪杆已被血浸透,散发着杀气。
当他看到眼前这片乱七八糟的景象,以及那个握着剑独自站着,好像在跟全世界对抗的单薄身影时,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
“瑾瑜先生?”
赵云大声喊道。他认得这个诸葛军师的族弟,那个总是在后方调度钱粮的文静年轻人。
“子龙将军!”诸葛瑾瑜好像也才看见他,脸上的悲壮先是变成狂喜,又立刻变得焦急。
他一个踉跄,冲上前几步,声音嘶哑的喊道:“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主公呢?”
“我与主公失散了!”赵云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诸葛瑾瑜,急切的问,“我奉主公的命令,保护家眷。刚才被曹军冲散,不知道两位主母和阿斗公子现在在哪?先生看见他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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