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
这座曾经的汉中门户,现在一片死气沉沉。
关内,每个蜀兵脸上都写满了饥饿和疲惫。
粮草已经见底。
昨天还能分到半碗稀粥,今天就只剩一碗清汤。
所有人都指望着那条崎岖的蜀道。
他们在等。
等那个无所不能的丞相,再次创造奇迹。
等传说中的木牛流马,载着救命的粮食过来。
帅帐里,诸葛亮坐在案前。
他双眼紧闭,面色平静,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听不到。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袍下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
定军山败得蹊跷。
七星坳毁得诡异。
他一生用兵,算无遗策,从没感到这么无力。
他感觉自己蒙着眼睛在下棋,对手却看清了整个棋盘。
这不对劲。
这绝不是单纯的谋略。
“报——!”
一声嘶喊打破了帅帐的寂静。
一名浑身是血、盔甲破碎的传令兵,连滚带爬的冲进帅帐,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丞相!不好了!”
“张嶷将军……张嶷将军他……战死在了落凤坡!”
“我们的运粮队……三千民夫,三百木牛流马,五千石粮草……全……全没了!”
“敌人……敌人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他们早就埋伏好了!他们什么都知道!”
轰!
帐内所有将领都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全没了?
最后的希望……也断了?
诸葛亮的身子晃了一下。
他那张平静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但他没有倒下。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锐利的眸子,此刻一片空洞。
“怎么……埋伏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
“他们的骑兵,就埋伏在落凤坡谷地两头!我们刚进去,他们就放箭、冲锋……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落凤坡……”诸葛亮喃喃自语。
他猛的站起身,踉跄的走到军事地图前。
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条蜿蜒的蜀道,最后,点在了“落凤坡”三个字上。
七星坳。
定军山南麓的山谷。
落凤坡。
一个个失败的地点,一个个被精准打击的节点,在他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
一条让他毛骨悚然的线。
“你们都出去。”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
将领们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敢不听,默默的退出了大帐。
偌大的帅帐,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死死的盯着那张地图,大脑疯狂的运转,复盘着开战以来的每个细节。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他开始自言自语,像个疯子。
“内奸?不可能!七星坳的核心位置,只有我和几个人知道!木牛流马的运输路线,更是临时启用的最高机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而且都战死了!”
“要是有内奸,绝不可能传递得这么快,这么准!”
他排除了第一个可能。
“是谋略推演?是我那族弟……算出来的?”
他开始在帐中来回踱步,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他能算出黄忠是佯攻?有可能!他能算出我会在山谷设伏?或许也能!”
“但他怎么能算出,我把大军命脉,藏在三十里外的七星坳?他凭什么知道,那里有我主要的粮仓和军械库?”
“他又怎么知道,我会启用‘木牛流马’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他又怎么能精准预测出,我的运粮队会在某个特定的时辰,抵达那个最适合伏击的落凤坡?”
“这不是推演!这不是人能算出来的!”
“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每一次,都是巧合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的停下脚步,回头,再次死死的盯住那张地图。
他的目光扫过七星坳,扫过落凤坡,扫过他布下的每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阵脚。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共同点。
这些地方,都是在特定的时间,被敌人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从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角度,给了致命一击!
就好像……
就好像敌人手里,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地图。
不!
比他的地图更详细!
那张地图上,不仅有山川河流,还实时标着他每支部队的动向,每个粮仓的位置,甚至……他脑子里的每个计划!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
“他……不是在‘算’。”
“他是在……‘看’!”
“有一只眼睛……一只无形的眼睛,悬在汉中的上空,俯瞰着整个战场!”
“我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噗——”
想通这一点,诸葛亮再也承受不住,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溅满了整个地图。
那鲜红的血迹,将汉中的山川,染成了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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