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权力交接,只用了三天。
我给西川留下了一套能运转的班底,一个明确的命令,和一个很快就会回去的承诺。
然后,我消失了。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连影七都留在了成都。
我只带了一匹耐力好的西凉马、一袋干馕饼、一壶清水和一把防身短剑,一个人,向着南中那片荒凉的地方赶了过去。
【当皇帝有什么好玩的?】
【每天看那些老头子为了一点小事吵来吵去?审批那些能把人看睡着的奏章?还是处理后宫那些女人的争风吃醋?】
【算了吧,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更享受的,是这种脱离所有束缚,独自一人,去完成一个目标的过程。】
【比如,去见我那个固执的兄长。】
进入南中的第三天,我扔下了马。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高大的蕨类植物挡住了太阳,只有零碎的光点从叶子缝里透下来。
空气里又湿又热,混着烂树叶和野花的怪味。
彩色的毒蛇在粗大的树根间滑过。不知名的虫子在耳边嗡嗡的叫,很烦人。
传说中的瘴气像一层淡紫色的薄雾,在林子里缓缓的飘着。
【这鬼地方,路真难走。】
【兄长啊兄长,你可真会挑地方。是觉得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我没用系统的定位功能。
那是作弊。
这次见面,我希望能公平一点。
我只是依靠“无影”探子留下的标记,和我对兄长的了解,一步步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他是个文人,骨子里很风雅。
他选的隐居地,绝不会是阴暗潮湿的山洞。
肯定要有水,最好是活水。
也得有光,最好能看到日出。
还得有不错的风景,能让他坐一天也不会觉得烦闷。
我循着水声,逆流而上。
走了很久,眼前一下子开阔了。
一道大瀑布从上百米高的悬崖上冲下来。
水流砸进下面的深潭,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彩虹。
瀑布旁的一块平地上,坐落着一间用竹子和茅草搭的小屋。
屋前开垦了一小片菜地,几株青菜上还挂着露珠。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短衫,挽着裤腿,赤着脚踩在湿润的泥土里,正在认真的给一株茄子浇水。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指点江山时的从容,只剩下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
我的到来,没有惊动他。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瘦了,也黑了。】
【但那股子就算穿着农夫的衣服,也藏不住的聪明人气质,还在。】
【只不过,这股气质里,多了一丝认命的味道。】
他浇完最后一瓢水,直起身,慢慢转了过来。
那张聪明的脸上已经添了许多沧桑,但那双眼睛,依旧很深邃。
他看着我,表情很平静。
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还是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
“我来了。”我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问我为什么来,也没问我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这些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是指了指茅庐前,那张用整块青石打磨的石桌。
“坐吧。”
我走过去,才发现那石桌的表面,竟然精细的刻着一副围棋棋盘。
棋盘上已经摆着两盒用山里黑白两种卵石打磨的棋子。
【果然,他什么都算到了。】
【连我会来,要做什么,都准备好了。】
【和这种聪明人当兄弟,压力真大。还好,我是开挂的。】
我们相对而坐,如同很多年前在隆中的草庐里一样。
那时,他教我棋艺、兵法和治国道理。那时,我们都还相信,知识和智慧可以改变世界。
“你执黑,先走吧。”他将黑色的石子推到我的面前。
我没有客气,捏起一枚冰冷的黑色石子,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一个很霸道的开局。
以中央一点,辐射全盘。
挡我者,死。
诸葛亮看着我的落子,眼皮微微一跳,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捻起一枚白子,稳稳的落在了右下角的星位上。
不争不抢,先守住自己的地盘。
一如他当年的“隆中对”。
棋局无声的进行着。
我的攻势很猛,大开大合,每一步都很有压迫感。
他守得很好,看起来一直在退让,却悄悄布下了一张网。
瀑布的轰鸣声,是棋盘边唯一的声响。
我们都没有说话,但这盘棋下的不是棋,是这十年来被我们兄弟俩搅得天翻地覆的天下。
棋到中盘,我的黑子已经把他的白棋分割得七零八落。
胜负已分。
他手中的白子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我,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想了很久的问题。
“若无那神力,你我二人,孰胜孰负?”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心头一震。
我看着他那张疲惫又有些不甘的脸,看着他那双渴望一个答案的眼睛。
我沉默了。
我捏着一枚黑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许久,我慢慢松开手,将那枚黑子放回了棋盒中。
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答了他。
“若无神力,我自当追随兄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说的是实话。
没有系统,我只是一个懂点历史走向的普通人。而他,是这个时代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我的回答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卸下了重担,真正解脱的笑容。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这个时代说。
他慢慢伸出手,将石桌上那盘我们下了半生的棋,轻轻一挥。
哗啦——
黑白两色的石子滚落一地,混杂在泥土与青草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棋,下完了。”
他站起身,看着我,眼神恢复了多年前我刚见他时的清澈。
“瑾瑜,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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