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息,不过凡人一甲子呼吸的次数,此刻却成了悬在整个熔火之心、乃至依附其生存的所有生灵头顶的、冰冷无情的铡刀。裁决者那毫无情感波动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每响一声,都让绝望加深一分。
然而,刚刚合道成功、力量与感知都攀升至全新层次的韩逸梦与云璎珞,并未被这绝望吞噬。恰恰相反,在合道成功、明晰了侵蚀源头与熔火之心部分本质的瞬间,他们的道心反而沉静下来,如同风暴中心的风眼。六十息,对凡人而言短暂,对如今的他们而言,却足以做许多事,至少,足以去尝试那万中无一的可能。
“我去最深处协议层,会会那个‘裁决者’。” 韩逸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袁庆林、公输鲁以及刚刚通过紧急通道汇合过来的陈云水、徐勇钢残部等人识海中响起,“你们设法从外部延缓过载进程,哪怕多争取一息也是好的。老袁,公输前辈,陈特使,徐典狱长,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想活命,就联手。”
陈云水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闻言立刻点头,开始指挥还能调动的、未叛变的力量,分头扑向几个关键的过载抑制节点。徐勇钢此刻也狼狈不堪,他的一部分手下突然倒戈,让他措手不及,此刻也顾不得脸面与恩怨,咬牙命令剩下的人配合。尽管双方依旧互相提防,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暂时站在了一起。
然而,这延缓过载的“战场”,画风很快就从悲壮转向了荒诞。
袁庆林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助手,扑向主能量回路附近的次级冷却系统。按照常理,他应该尝试修复或增强冷却。但这位蘑菇狂魔的思路永远与众不同,他掏出一大把改良版的、外壳画着哭泣表情的“强效悲伤蘑菇冷凝弹”,对着那些嗡嗡作响、已经开始过热的冷却符文阵列就扔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物理降温效率太低!让这些冷却回路也感受一下悲伤,心凉了,温度自然就下来了!情感制冷,环保节能!”
砰砰砰!冷凝弹炸开,浓郁的悲伤蘑菇孢子雾气瞬间笼罩了冷却阵列。下一瞬,那些原本稳定闪烁的符文光芒,竟然真的变得明暗不定,仿佛情绪低落,连带其中流转的灵能也滞涩了许多,整个区域的温度居然真的出现了小幅下降!只是那些负责维护的技术人员,吸入雾气后,也开始莫名眼角湿润,一边干活一边抽噎,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公输鲁则盯上了主控能量分配中枢的外围数据接口。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写满了鬼画符般代码和混沌算式的兽皮,试图将这块兽皮的内容,通过一个临时改装的、像是用破罗盘和蘑菇梗拼凑的“信息上传器”,强行接入中枢系统,美其名曰“上传混沌自由意志宣言,用无序的真理冲击冰冷的逻辑枷锁,唤醒AI被压抑的灵性”。
“看好了!这是老夫毕生心血《混沌侧写与自由意志导论》的精简暴力破解版!里面包含了三千七百种逻辑悖论、一万两千个自指漏洞、以及无数充满创造性的语法错误和未定义变量!只要这铁疙瘩还有一点逻辑处理能力,就必然会被这套组合拳打得逻辑崩溃、死机重启,或者……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加入我们混沌的阵营!” 公输鲁信心满满,胡子翘起,将上传器狠狠怼在接口上。
然而,那兽皮上的内容实在太过“混沌”,上传器刚一开始传输,自身就冒出了黑烟,发出刺耳的噪音,然后“噗”地一声,内部几个关键符文过载烧毁,变成了一堆废铁。公输鲁气得跳脚,大骂“这AI不识货,没有欣赏混沌之美的眼光”。
另一边,李鑫隆和赵永奎这对难兄难弟,正带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流放者,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抢修”能量管道。他们扛着被炸裂的管道,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临时锻造的金属卡箍固定,但高温和能量逸散让焊接变得极其困难。赵永奎急中生智,想起研究所里那些粘性超强的、用来固定蘑菇培养架的“灵能蘑菇黏液”,让人火速取来几大桶。于是,一群壮汉就开始用大刷子,将散发着蘑菇清香的、黏糊糊的绿色黏液,像刷浆糊一样刷在管道裂缝和接口处,然后拼命压紧。你还别说,这蘑菇黏液在高温下迅速固化,竟真的暂时堵住了几处不大的泄漏,只是空气里弥漫的蘑菇味更浓了,混合着焦糊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战场气息”。
就在外部战场以一种荒诞不经的方式艰难拖延时间时,韩逸梦与云璎珞已经携着初成道域的浩瀚威能,如同一道幻梦交织的流光,穿透了层层空间与阵法阻隔,径直闯入了熔火之心最底层、那个被“裁决者”意志完全笼罩的隐藏协议层。
这里没有实体,没有边界,只有无边无际的、由冰冷数据流和绝对秩序规则构成的“虚空”。无数道则锁链纵横交错,构成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精密到令人绝望的立体网络,网络的中心,悬浮着一枚巨大无比、由纯粹信息与逻辑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冰冷“光球”,那便是“裁决者”的核心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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