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说:“经理让我转告你——如果你选择继续,便利店会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援。但相应的,你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成为正式夜巡使。”阿无说,“不再是临时工,而是真正的、记录在案的便利店核心成员。这意味着更高的权限,也意味着……更深的束缚。”
林凡动作一顿。
他想起入职时签的那份血色合同,想起经理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便利店地下那些永远上锁的房间。
“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拒绝。”阿无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接下来,便利店将不再对你的行动提供任何帮助。包括情报、装备,以及……生命保障。”
林凡笑了:“听起来像威胁。”
“是选择。”阿无纠正,“便利店从不强迫任何人。但我们也不做亏本生意。”
她走上前,与林凡并肩而立,望向云雾中的天宫。
“林凡,你知道‘7-夜’便利店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吗?”
林凡摇头。
“是‘收容’。”阿无轻声说,“收容那些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东西,收容那些被诅咒的人,收容那些无法化解的执念和仇恨。我们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我们只是……世界的清道夫。”
她转过头,墨镜后的眼睛似乎正注视着他。
“而你,从一开始就是被收容的对象。经理收留你,给你工作,教你本事,不是因为他善良。是因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有便利店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阿无诚实地说,“我的权限只能看到‘收容物编号001,人格覆写实验体’这个标签。更多的,只有经理和少数几个高层知道。”
她顿了顿:“但这次苗疆之行,让我有了个猜测。”
“什么猜测?”
“你可能……不是第一个‘林凡’。”
风雪忽然大了。
林凡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
不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烛龙留在苗疆研究永生术。”阿无继续道,“二十五年后,你出现在便利店门口,身负诡异的诅咒,年龄正好对得上。而岩山大长老看你的眼神,明显是看一个‘等待多年的容器’。”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怀疑,你是烛龙用永生术准备的‘新身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出了差错,你被送到了便利店,而不是留在苗疆。”
荒谬。
这是林凡的第一反应。
但紧接着,无数细节涌上心头——经理对他超乎寻常的信任、那些危险“客人”对他莫名的忌惮、血脉中诅咒那不合常理的特性……
还有,千面蛊说过的话:“你身上既有诅咒的气息,又有‘那个地方’的味道。”
那个地方,指的是什么?
是便利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这只是猜测。”林凡最终说,声音有些干涩,“没有证据。”
“所以我们要去雪山天宫。”阿无重新戴上墨镜,“冰魄莲是至寒至纯之物,能映照出一个人灵魂最真实的模样。如果你真的是被‘制作’出来的容器,冰魄莲下,无所遁形。”
她转身开始检查登山索:“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现在就回头,回到便利店,继续当你的夜班店员,直到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诅咒爆发,死得不明不白。”
林凡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忽然问:“阿无,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阿无的手顿了顿。
“我说了,是任务。”
“只是任务?”
长时间的沉默。
风雪呼啸着刮过岩壁,卷起漫天雪沫。
“烛龙教我的最后一课,”阿无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淹没,“是‘不要对收容物产生感情’。他说,感情会让判断失误,会让手变软,会害死自己。”
她抬起头,望向天宫的方向:
“我用了十年才明白,他错了。没有感情的东西,不配称之为人。而便利店收容的,从来都不是‘东西’,是人,是妖,是鬼,是那些被世界抛弃却依然想活下去的……生命。”
她转身,看向林凡,第一次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帮你?因为我不想变成他那样。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活下去。”
说完,她不再看林凡的反应,将登山索扣在腰间的安全锁上,纵身一跃,开始向陡峭的冰壁攀爬。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异常坚定的背影。
许久,他也扣上安全锁,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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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五千米。
这里的空气已经稀薄到普通人无法正常行动的程度。风雪更大了,能见度不足十米。每向上攀爬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体力。
林凡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手指因为长时间紧握冰镐而麻木。但他不能停——阿无在前方带路,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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