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最后一页,皇帝见粘着张工票,上面是李四的名字,指印模糊却用力,旁边写着“五十文,足”。他拿起工票对着光看了看,忽然问:“这李四,就是你说的那个被克扣工钱的村民?”
“是。”周延点头,“后来他当了工段的监工头,每天盯着记工票,比谁都认真。他说‘这账上的字,比圣旨还管用’。”
皇帝把工票轻轻放回账册,目光落在“民监,胜过十监工”那行字上——是林砚写的,字迹力透纸背。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叹道:“以前总以为,治天下要靠严刑峻法,如今才懂,让百姓自己盯着账、守着规矩,比什么都管用。”
周延趁机奏道:“林砚不仅省了银子,更立了个法子——以后不管修河、筑路,都按这‘三法’记账,让百姓监督,天下的银子,至少能省三成。”
“准了。”皇帝合上账册,语气郑重,“把这账册印出来,发往各省,让所有官吏都学学,什么叫‘为官一任,当算清百姓的账’。”他看着周延,忽然笑了,“你说这林砚,该赏些什么?”
“陛下忘了?他是农家子,上次您赏他锦缎,他还说穿惯了青布衫。”
皇帝朗声笑了:“朕倒要见见,这把账算得比谁都精的农家子,到底是个什么样。”
周延回到户部时,林砚正在核“修河剩余银钱调度表”,见他来便问:“账册呈上去了?”
“呈上去了,陛下赞不绝口。”周延拍着他的肩,“说要见你呢。”
林砚却没抬头,指着调度表上的“五十万两”:“我想把这银子分了,二十万给西北买粮种,二十万给江南修粮仓,剩下十万存着备荒。您看行不行?”
周延看着表上的字,忽然想起林砚刚到户部时,有人说他“太死板”,如今这死板,却是天下最缺的实在。他拿起笔,在调度表上签了字:“就按你说的办,这银子本就该用在百姓身上。”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账册上的“五十万两”上,泛着温暖的光。林砚合上账册,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就像在清河老家,把秋收的粮食入了仓,知道明年的日子有了着落。
他想起运河两岸的村民,想起石碑上的字,想起那些带着指印的工票。这五十万两,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数字,是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是账本上的规矩,是每个人心里的亮堂。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份信任、这些规矩、这点亮堂,好好守着,让天下的账,都算得明明白白,让百姓的日子,都过得踏踏实实。
次日进宫前,林砚把那本粘着工票的账册放进了箱子。他知道,皇帝要见的,从来不是他这个农家子,是这账册上的实在,是千万人用指印盖下的、对好日子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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