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那一道如同星火掠空、虽短暂却炽热的意念,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堆里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星。墙头上,那本已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防线,竟在这意念扫过的瞬间,硬生生挺住了最后一口不屈之气。
秦破虏独眼之中血丝密布,感受着那掠过心头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润力量,胸腔里几乎冻结的热血仿佛又被点燃。他嘶吼着,那柄砍得满是缺口的战刀挥舞得如同疯魔,将一只刚探上垛口的、形似冰猿的蚀灵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冰晶混杂着某种暗沉粘液爆裂开来,溅了他满头满脸。“陛下看着我们!大明看着我们!杀——!”他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命令,而是一种信念的燃烧,一种将自身化作燃料,投入这最后烽火的决绝。
“杀!!”
回应他的是更加疯狂、更加不计生死的怒吼。一名断了手臂的老卒,用牙齿咬着战刀的皮带,独臂挥舞着一面残破的盾牌,死死抵住一个垛口,任由蚀灵的冰爪在盾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一步不退。几个流民青壮,眼见同伴被拖下城墙撕碎,最初的恐惧竟化作了血红的疯狂,他们嚎叫着,如同野兽般扑上去,用身体,用牙齿,用手中一切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与攀上墙头的蚀灵扭打在一起,哪怕只能延缓它们一瞬,哪怕下一刻就被冰寒吞噬。
这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阵,这是生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原始也最惨烈的光辉。每一寸墙头的争夺,都用血肉和生命来丈量。冰雪被热血融化,又迅速冻结,将残破的肢体、断裂的兵刃、凝固的嘶吼,都封存在那暗红色的冰层之下,构成一幅幅残酷而悲壮的浮雕。
然而,个体的勇武与牺牲,在面对那仿佛无穷无尽、冰冷无情的暗蓝色潮水时,依旧显得如此苍白。防线在一步步被压缩,垛口接连失守,越来越多的蚀灵如同跗骨之蛆,爬满了城墙内外壁,不断向上蠕动。守军的人数在锐减,还能挥动兵刃的,已不足最初的三成。秦破虏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挥刀都感觉手臂有千斤之重。他望着那依旧在潮汐深处沉默矗立的几道庞大阴影,心中那点被陛下意念点燃的火光,也开始在无边无际的冰寒压迫下,摇曳欲灭。
难道……真要尽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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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侧矿坑深处。
“铛!”“铛!”“咔嚓!”
戊辰率领的老卒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对着那面深暗冰冷的巨岩发起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熔铸了蚀灵冰晶的特制工具,与岩石碰撞出大蓬大蓬幽蓝色的火星,那刺骨的寒意与岩石本身散发的冰冷相互交织,让这狭窄的坑道如同冰窖,呵气成霜,眉毛胡须上都结满了白霜。几名老卒的手掌早已被反震之力撕裂,鲜血刚渗出就被冻结,但他们依旧死死握着工具,机械般地重复着劈砍凿击的动作。
那岩石坚硬得超乎想象,但在蕴含同源异力的持续攻击下,那道被戊辰最初砸出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大!丝丝缕缕更加清晰的温热气息,夹杂着那股硫磺味道,从裂缝中不断逸散出来,在这极寒的坑道中,形成一片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域。
“快了!就快了!加把劲!”戊辰嘶哑地鼓动着,他自己也抡起一柄沉重的冰晶大锤,虎口早已震裂,鲜血将锤柄染得滑腻,但他每一次砸落,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决绝。他能感觉到,墙头传来的喊杀声正在减弱,那意味着外面的兄弟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每一秒,都浸透着墙头上的鲜血!
“咚!!”
一声沉闷异常、迥异于之前的巨响,从岩石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重重撞击了一下!整个坑道都随之猛地一颤,簌簌落下无数碎石和冰屑。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盯着那道已经蔓延开数尺的裂缝。
“里面……里面有东西?”一名老卒声音发颤。
戊辰心脏狂跳,他凑近裂缝,侧耳倾听。除了那持续的、微弱的嗡鸣和硫磺气息,他似乎……听到了一种低沉而有力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音!咚……咚……伴随着这搏动,那温热的气息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带着一丝……湿润?
不是幻觉!
“不是东西!是活水!是泉!!”戊辰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近乎狂热的光芒,“这后面是空的!是泉水!继续!砸开它!!”
希望,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老卒们忘却了疲惫,忘却了伤痛,发疯似的抡起工具,对着裂缝最密集的区域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面阻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深暗巨岩,终于不堪重负,从中心处猛地崩裂开来!无数碎石向内坍塌,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灼热的气浪,混杂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硫磺气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清新水汽,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洞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冲散了坑道中积郁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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