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钟声如同来自亘古的叹息,余韵悠长,在破碎的天穹与死寂的大地间缓缓涤荡。那声音并非实质的音波,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规则涟漪,带着抚平创伤、厘定秩序的奇异力量。
战场之上,残余的蚀灵在那钟声的扫荡下,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哀鸣,它们那阴影与粘液构成的躯体剧烈扭曲、崩解,最终化作缕缕精纯了许多、却依旧冰冷的黑气,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连那刚刚沉入地底、气息尚未完全远去的“牧影者”,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震慑,其残留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再无踪迹。
来得诡异,去得突兀。
只留下堡垒废墟前一片更加破碎的战场,以及壁垒之后,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幸存者们。
“刚……刚才那是什么?”一名年轻士卒声音颤抖,手中的兵刃兀自指着空荡荡的前方,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理解的茫然。
没有人能回答他。连见识最广博的老卒,也从未听闻过如此奇异的钟声,能在瞬间荡涤“归墟”的精英爪牙,甚至逼退那明显更强大的“牧影者”。
秦破虏拄着战刀,剧烈地喘息着,独眼之中凶光未退,却也被浓浓的疑惑取代。他环顾四周,确认威胁暂时解除,这才缓缓直起身,刀尖指向钟声传来的、那片被混沌雾气笼罩的远山方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是哪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在装神弄鬼?帮了咱们,还是另有所图?”
他本能地不相信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援手,尤其是在这片被死亡与黑暗统治的绝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废墟高台之上,那道依旧屹立的身影。
赵大缓缓收回按在阵法核心的双手,源初共鸣阵的光芒逐渐平稳下来,那笼罩核心区域的混沌光罩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重新化作滋养土地的温润能量。他混沌色的眼眸,并未看向钟声传来的远山,而是微微闭合,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因钟声而产生奇异波动的“薪火之网”。
在钟声响起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张由源初之光与众人意志编织的无形网络,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涟漪!不仅他与秦破虏、戊辰等主要节点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稳定,甚至连那些刚刚入门、只能凝聚微弱光晕的年轻士卒,他们的意志光点也在这钟声的洗礼下,变得凝实了许多,与网络的连接从若有若无变得清晰可辨!
更让他心惊的是,通过这被强化的“薪火之网”,他捕捉到了一些之前无法感知的、极其细微的信息碎片——
从那溃散的蚀灵残留的黑气中,他“读”到了一种被严格约束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呆板意志,它们似乎源自某个统一的、冰冷的意识源头,并非自主生灵。
从“牧影者”退去时残留的意念中,他感受到了一丝并非恐惧,而是……权衡与忌惮?忌惮的并非堡垒的力量,也似乎不完全是那神秘的钟声,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可能因钟声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而最让他在意的,是那钟声本身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响”。这回响并非能量,而是一种……印记,一种带着古老、苍凉却又中正平和气息的规则烙印,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短暂地在此地留下了它的“痕迹”。
这钟声的主人,绝非寻常存在!
赵大睁开眼,混沌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思索的光芒。他看向一脸疑惑的秦破虏,沉声道:“将军,那钟声……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清场’和‘标记’。”
“清场?标记?”秦破虏眉头拧成了疙瘩。
“嗯。”赵大点头,走到壁垒边缘,指着前方被钟声净化后显得“干净”了许多的战场,“它驱散了‘归墟’的爪牙,但也仅仅是驱散,并未深入追击,似乎只是不允许它们在此地逗留。而且,那钟声中蕴含的力量……与我们同源,却又有所不同,更加……古老和超然。”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山:“它在此地留下了某种印记,像是在宣告……这片区域,暂时受到了它的‘关注’?或者说,是一种……划定界限?”
戊辰此时也踉跄着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与后怕交织的复杂神色:“赵大人,将军!阵法记录下来了!那钟声响起时,我们周围的能量场被强行‘抚平’了!所有混乱、负面的能量波动都被压制,连‘归墟’残留的气息都被净化了大半!这……这简直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那钟声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
“管它是什么来头!”秦破虏甩了甩头,将疑惑暂时压下,独眼重新变得凶狠,“既然它暂时帮了咱们,那老子就承这个情!但该防的还得防!戊辰,带人立刻修复壁垒,加强警戒!尤其是对着那片鬼山的方向!赵大,你感觉怎么样?刚才撑那么大的罩子,没伤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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