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的秋日,天空澄澈如洗,远处的燕山余脉连绵起伏,脚下的土地泛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陈默身披素色儒衫,腰间的羽扇并未展开,反而攥在手中,指尖沾着些许泥点。他正蹲在一片低洼的田埂上,凝视着刚刚挖开的渠槽,眉头微蹙。
“军师,这渠底的沙土太松,若是不夯实,日后通水必遭冲刷,用不了半年就得溃堤。”负责施工的老工匠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木夯,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可眼下人手不足,士卒们要操练,百姓们还要耕种,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来夯土啊。”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绵延数里的渠线。这条“通济渠”是他牵头的“水利+屯田”试点核心工程,旨在引鲍丘水灌溉渔阳西部的万亩旱田。自开春动工以来,已耗时半年,如今渠身即将贯通,却卡在了渠底夯实这最后一关。
“百姓的耕作息息相关,绝不能耽误。”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声音沉稳,“士卒那边,我去与赵将军商议,抽调部分轮休的将士前来协助,轮换劳作,既不影响操练,也能加快工程进度。另外,你让人去附近村落传话,凡是参与夯土的百姓,每日多加半斗粟米,算作口粮补贴。”
老工匠眼中一亮,连忙躬身应道:“多谢军师体恤!有了这补贴,想必会有更多百姓愿意来帮忙。”
陈默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卫锐一身便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身后跟着几名亲卫,正沿着田埂缓缓而来。阳光洒在卫锐身上,让他平日里略显威严的面容多了几分温和。
“子静,辛苦你了。”卫锐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渠边,目光落在尚未夯实的渠底,“这通济渠,可是渔阳百姓的活命渠,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主公亲赴前线,属下岂敢懈怠。”陈默拱手行礼,语气谦逊,“只是眼下渠底夯实缺人缺力,正打算去见赵将军抽调士卒相助。”
卫锐弯腰捡起一块泥土,捏了捏,感受着其中的湿度:“沙土松散,确实棘手。不过抽调士卒可以,却不能过多,子龙那边正在进行胡汉骑兵合练,正是关键时候。这样,让孤锋卫轮休的将士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前来,再加上补贴百姓,想来十日之内便能完工。”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不远处正在劳作的百姓,“我今日过来,一是看看工程进度,二是听听百姓们的心声。你陪我走走。”
两人沿着渠畔缓步前行,田地里,百姓们三三两两散布着,有的在修整田垄,有的在搬运石料,脸上虽有汗水,却难掩期待之色。见到卫锐,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口中喊着“卫公”,声音里满是敬重。
“老丈,歇口气,喝口水。”卫锐走到一位白发老者身边,亲手递过一壶水。老者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连连道谢:“多谢卫公!自从您下令修这水渠,我们这万亩旱田总算有了盼头。往年一到旱季,颗粒无收,只能逃荒,如今再也不用怕了。”
卫锐笑着点头:“为民谋利,本就是我的本分。这水渠修好了,大家还要好好耕种,年底才能有个好收成。”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对着几名施工的士卒怒斥,身边跟着几个家仆,神色嚣张。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渠线怎么能往我家的地里挖?我家的地是上好的良田,挖了水渠,我今年的收成怎么办?”锦袍男子双手叉腰,语气蛮横。
士卒们面面相觑,领头的小校上前躬身道:“李员外,这渠线是陈军师亲自勘定的,为了能灌溉更多田地,只能从这里经过。而且主公已经下了令,占用百姓田地,会按亩赔偿粟米,绝不会让您吃亏。”
“赔偿?”李员外冷笑一声,“几斗粟米就想换我一亩良田?卫公要是识相,就把渠线改了,否则别怪我带人阻拦施工!”
陈默脸色一沉,正要上前,卫锐却抬手拦住了他,缓步走了过去。“李员外,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员外见是卫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硬起头皮:“卫公,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这水渠占了我家最好的地,我实在难以接受。”
卫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李员外,你家在渔阳有良田三百亩,大多是靠近水源的肥田,即便是不修水渠,也能丰收。而渠线另一侧,是百余户流民开垦的旱地,年年受旱,颗粒无收。这通济渠若能贯通,不仅能灌溉你的田地,更能让百余户流民免于饥馑,你说,孰轻孰重?”
李员外脸色涨红,强辩道:“卫公此言差矣!我家的地是祖上传下来的,岂能说占就占?流民的死活,与我何干?”
“在幽州境内,百姓的死活,便与我有关,与你有关!”卫锐的语气陡然转厉,眼中闪过一丝铁腕,“当年公孙瓒在时,苛捐杂税,你敢怒不敢言,是我平定幽州后,减免赋税,你才得以安心度日。如今为了全城百姓的生计,让你让出几分田地,你便百般阻挠,莫非是觉得我卫锐太过仁厚,好欺负不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