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的春风,总带着几分凛冽的余威。城外的桑干河刚刚解冻,河水裹挟着残冰,在山谷间奔腾不息,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田豫身披玄色软甲,站在郡城的箭楼上,目光扫过远方连绵的群山。他手中握着一卷刚收到的斥候密报,纸页边缘被手指捏得微微发皱。
“校尉,这是城西壕沟挖掘的进度报表。”参军徐邈快步走上箭楼,将一份竹简递了过来,“按照您的吩咐,第一道主壕沟已挖至丈二深、丈宽,沟底铺满了尖刺和碎石,第二道副壕沟也完成了七成,预计三日内可全部竣工。”
田豫接过竹简,逐字细看,眉头微蹙:“尖刺的密度不够,告诉工兵队,每丈之内至少要埋下三十根铁刺,尖端必须淬火,再用桐油浸泡三日,防止生锈。另外,副壕沟两侧要垒起半丈高的土坡,上面铺设荆棘,迟滞敌军骑兵的冲击速度。”
“属下明白。”徐邈躬身应道,又补充道,“粮草方面,按照您的调度,蓟城和易京运来的粟米、麦面已入库三万石,肉干、腌菜各五千斤,足够全城军民支撑半年。只是盐巴的储备还略有不足,目前只够三个月之用。”
田豫沉吟片刻,道:“立刻发文书给陈军师,请求加急调运盐巴一万斤。另外,传令各乡县,收购民间储存的盐巴,按市价的一倍结算,务必在十日内补足缺口。盐是维系军心民心的关键,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城防的另一侧:“城墙上的弩床安装得如何了?”
“回校尉,共安装重型弩床六十架,轻型弩床一百二十架,均已调试完毕。”徐邈指着城墙之上排列整齐的器械,“重型弩床射程可达三百步,能穿透骑兵的甲胄,轻型弩床射速快,可用于压制步兵冲锋。每架弩床都配备了三名操作士兵,日夜轮值训练。”
田豫点了点头,迈步走下箭楼,沿着城墙根仔细巡查。城墙原本就有两丈多高,经过他下令加固,又增高了五尺,墙面用糯米浆混合石灰、碎石夯实,光滑坚硬,难以攀爬。城墙之上,每隔二十步便有一个马面,马面突出墙外三尺,上面可容纳五名士兵驻守,既能射击正面之敌,又能侧击攻城的敌军。
“此处的雉堞还要再加宽半尺。”田豫指着一处城墙缺口,对身旁的工兵校尉道,“士兵们射箭时需要足够的空间立足,狭窄的雉堞会影响射击效率。另外,在雉堞后方挖掘半尺深的排水沟,防止雨水淤积,侵蚀城墙根基。”
工兵校尉连忙记下:“属下这就安排人手整改。”
田豫继续前行,走到城门处。城门是用百年松木制成,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门轴用精铁打造,涂满了油脂,开关自如。城门内侧设置了三道门栓,每道都有碗口粗细,关门后用铁锁固定,寻常攻城锤难以攻破。
“城门的守卫要增加一倍。”田豫对城门校尉道,“白日里分四班值守,夜间分三班,每班十人,轮流检查门栓和锁具。另外,在城门内侧挖掘一道陷坑,宽三丈,深两丈,平日里用木板和泥土掩盖,战时抽掉木板,可阻挡敌军破门后直冲城内。”
城门校尉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巡查至日暮时分,田豫才返回太守府。刚落座,阎柔便派人送来一封密信。田豫拆开一看,信中说轲比能的西路军在雁门遭遇边军和乌桓部落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未能按计划突破防线。轲比能大怒之下,决定调整战略,将西路军主力调往上谷,企图趁上谷防御尚未完全成型之际,一举攻破郡城,打通北疆的另一个缺口。信中还提到,轲比能已派使者前往上谷周边的几个乌桓小部落,许以重金和牧场,拉拢他们背叛幽州,作为内应。
“果然来了。”田豫放下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上谷郡地理位置特殊,东接渔阳,西连代郡,北临草原,是幽州北疆的重要屏障。一旦上谷失守,轲比能的大军便可长驱直入,与中路军汇合,对幽州形成合围之势。而周边的乌桓小部落,向来摇摆不定,若是被轲比能拉拢过去,内外夹击,上谷的防御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他立刻召集幕僚议事。太守府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十余名文武官员围坐一堂,气氛凝重。
“诸位,轲比能西路军即将转攻上谷,兵力约一万五千骑兵,另有部分被拉拢的乌桓部落作为内应。”田豫开门见山,将情况告知众人,“如今我郡守军仅有八千,其中边军五千,胡族降部三千,兵力悬殊。但我等已经营上谷月余,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只要上下一心,坚守待援,必能击退敌军。”
“校尉,那些乌桓小部落是心腹大患啊。”郡丞李崇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熟悉上谷的地形,若是在战时突然发难,截断我军粮道,或是打开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李郡丞所言极是。”参军徐邈附和道,“据斥候回报,轲比能的使者已经抵达几个部落,双方正在商议结盟之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阻止他们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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