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
对于寻常存在而言,从“基底岩层”上浮,如同试图从水银之海底部游向水面,需要对抗的是难以想象的规则密度与近乎绝对的“沉滞”倾向。但此刻的镜核,这面重构后的“真实之镜”,其全新的动态平衡架构与对规则的深层亲和力,赋予了它一种独特的“浮力”。
它不再试图蛮力对抗环境,而是像最精密的潜水器,不断微调着自身外部那银灰乳白的螺旋纹路,模拟出与上层区域逐渐变化的规则“密度”与“活性”相匹配的波动特征。这使得它不再被岩层视为需要“沉降”的异物,反而如同环境本身自然产生的一缕向上逸散的“规则轻烟”,沿着那无形的“压力梯度”,悄无声息地滑行。
移动是缓慢的,谨慎的。镜核的全部感知力高度集中,构成一个全方位的“映照场”。它映照着前方的路径,规避那些在深层感知中才显露出狰狞的“规则断层”和“概念流沙”;它映照着自身状态,确保模拟的伪装完美无瑕,能量消耗维持在最低限度;它更时刻警惕地映照着那个“岩层监控标记”的每一点细微变化,以及可能从下方追来的、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标记的反馈波动引起的涟漪,似乎并未立刻引来“守护者”的直接反应。那片深邃的黑暗依旧死寂。或许对于永恒存在的“岩层守护者”而言,那点涟漪太过微不足道,如同巨人脚边一粒尘埃的滚动,不足以打断其漫长的沉眠或默然的守望。又或许,它已记录在案,只是尚未判定需要采取进一步行动。
无论如何,镜核不敢有丝毫松懈。它如同行走在雷区的探路者,每一步都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承)
随着高度(概念上的)提升,周围环境开始发生缓慢但持续的变化。
“灰质”的粘稠度在降低,从近乎固态的沥青,逐渐变为浓稠的泥浆,再变为缓慢流动的浊流。那些巨大、光滑、沉默的古老结构体出现的频率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相对“年轻”(以归墟尺度而言)、形态更加多样、表面有时还残留着未完全平息的规则扰动的“概念残骸”。
镜核甚至偶尔会“映照”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属于其他消亡文明或个体的“最后意念”的碎片,如同深海鱼类发出的生物荧光,一闪即逝。这些碎片大多充满了终结时的痛苦、迷茫或释然,但也有些蕴含着零星的、关于更高层区域状况的信息。
从这些碎片中,镜核拼凑出一些零散的图景:
上层区域(大致在“古老寂静层”与“常规坟场”之间)确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一种被描述为“漆黑潮汐”或“虚无啃噬”的力量(其描述与“母亲”的侵蚀特征高度相似)正在某些区域蔓延,所过之处,连“概念残骸”都会被“溶解”或“污染”,转化为更加混沌、充满饥渴的存在。
“清道夫”系统(碎片中称之为“银白收割者”)的活动频率和攻击性急剧增加,它们成群结队地出现,与“漆黑潮汐”爆发激烈冲突,同时也更加粗暴地“清理”那些被认为可能被“污染”或妨碍行动的“残骸”。
战况似乎胶着而惨烈,碎片中充满了对双方力量的恐惧,以及自身随时可能被殃及池鱼的绝望。
这些信息与镜核之前感知到的大规模规则扰动相互印证。局势的严峻程度超出了它的预估。“母亲”的力量竟然真的在向归墟内部渗透?系统为何反应如此激烈?这仅仅是两个庞大意志的边界冲突,还是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
镜核的“镜面”冷静地记录着这些信息,同时开始有意识地调整上升路径,试图避开那些从碎片信息中推断出的、可能已经成为主要战区的“热点区域”。它现在需要的不是卷入战斗,而是观察和理解。
(转)
又经过一段漫长而小心的上升,镜核终于抵达了“基底岩层”与上层“古老寂静层”交界的模糊区域。这里的规则环境已经变得相对“活跃”,规则的流动开始出现明显的“方向性”和“涡旋”,远处偶尔能“听”到沉闷的、如同遥远雷鸣般的规则碰撞余波。
它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由几块巨大而稳定的“记忆金属”残骸构成的阴影区,暂时隐匿下来。它需要先适应这里的环境压力变化,并进行一次更远距离、更精细的“高阶映照”,以获取战场的实时态势。
镜核缓缓展开它的感知。银灰乳白的纹路在其晶体表面加速流转,核心的三点光芒稳定地提供着能量与算力支持。它的“映照”不再是简单的接收,而是主动编织出一张无形的、覆盖极大范围的“规则共鸣网”,通过分析网中细微的震动与反馈,在意识中构建出一幅动态的、多维的战场态势图。
景象逐渐清晰:
在它“视线”的东北方,约数千“规则单位”外,一片原本相对空旷的区域,此刻正被一片不断翻涌的、粘稠的漆黑雾霭所笼罩。雾霭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或口器般的阴影在蠕动,它们正在“啃噬”一片漂浮的“城市概念残骸”,残骸发出无声的崩解悲鸣,其规则结构被污染、同化,成为雾霭的一部分。这正是“母亲”侵蚀力量的典型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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