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开口,窗外极轻微地“嗒”一声,似石子落于瓦片。
霍去病眼神微凝,抬手示意苏沐禾噤声。
几乎同时,王虎粗豪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哪个不长眼的野猫,惊了老爷好梦!” 他提着灯笼,骂骂咧咧地在院中巡视一圈,脚步声沉重,刻意弄出很大动静。
暗处,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借着王虎制造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消失在邻巷的黑暗中——那是负责外围警戒的伙计,前去追踪刚才那声异响的源头。
片刻后,王虎回到廊下,对着霍去病房间的方向微微摇头,示意并未发现具体形迹,但警示之意已收到。
这一番看似寻常的插曲,让院中众人都明白,盯梢的眼睛,从未远离。
翌日,赵龙一早便出门,直至午后方归。他带回的消息混杂着市井琐碎与关键线索。
“周淳府上昨日有生面孔进出,看衣着打扮,像是山中部落的人,携带的皮囊分量不轻,疑似金沙。” 赵龙压低声音,在西厢房内禀报。
“此外,城中流传,说李记商行财力雄厚,连周太守都要礼让三分。”
霍去病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礼让三分?是欲将我架在火上烤吧。” 这流言背后,显然有人推波助澜,要么是周淳进一步试探,要么是李岩想让这潭水更浑。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赵龙继续道。
“我依管事之前吩咐,借采购之名,与几家往来蛇神谷方向的马帮搭上了线。其中一支,三日后有一批货要送往谷口附近的哨卡。”
霍去病目光一闪:“可能安插人手?”
“难度极大,哨卡盘查甚严。但运送补给的车队,或许有机会。” 赵龙沉吟道,“还需等待更确切的消息。”
等待,成了当下唯一的选择。等待陈平带回蛇神谷内部的真实情况,等待一个切入的契机。
这等待并非静止,小院之内,暗流仍在涌动。
王虎带着伙计,将年前最后一批“年货”热热闹闹地运进院子,继续扮演着扎根经商的戏码。
苏沐禾则开始在赵龙协助下,尝试接触本地草药市场,一方面为霍去病搜寻可能存在的解毒药材,另一方面,也是借此了解南疆物产,或许能从中发现与那诡异毒素相关的蛛丝马迹。
霍去病多数时间留在院中,看似静养,苏沐禾却知他并未真正休息。
他时常站在院中那口老井边,望着井中倒映的云天,一站便是许久。
那身影挺拔依旧,却仿佛与长安的喧嚣、战场的鼓角都隔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苏沐禾有时会觉得,他看的不是井,而是某种命运的倒影,沉寂,却深不见底。
第三日深夜,陈平终于归来。
他带回来的消息,比预想中更为严峻。
“蛇神谷确有金矿,但把守极其森严,并非普通兵士,似是……昆明部的精锐战士,与周淳麾下的一部分私兵混编。” 陈平风尘仆仆,眼中带着连日不眠的血丝。
“周淳的人还安排了官兵在最外围,以维护百姓安全为名,行监视哨卡之实。所以真正矿脉所在的核心区域,如同铁桶。而且,谷内深处似乎还设有一处禁地,气氛诡异,守卫比矿坑更严。”
昆明部精锐直接参与守卫?
这超出了寻常利益勾结的范畴。
霍去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眼神却锐利如刀。
“禁地……”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的苏沐禾,急切地拿过陈平带回的那个皮囊——里面装着取自谷口附近的各种泥土和植物样本。
他小心翼翼地翻检着,目光专注,仿佛在寻找救命稻草。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几片枯黄的草叶背面,轻轻刮下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粉末,将其置于掌心,又凑近鼻尖,极其谨慎地嗅了嗅。
他的脸色先是一凝,随即,眼中竟迸发出一丝混合着震惊与希望的光芒。
“这粉末……这并非尘土,而是‘赤阳朱果’枯萎风干后残留的果絮!” 苏沐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百草异闻录》有载,‘赤阳朱果,生于极阴之地,然性烈如阳,三载一熟,果落絮存’。哈哈!那阿古达还说我们找不到,没想到竟就在蛇神谷外发现了踪迹!”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平:“陈大哥,你描述的那谷中禁地,环境是否极为特殊?譬如,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涧,或是地热蒸腾、阴阳交汇的谷中谷?”
陈平略一回想,肯定地点头:“确有一处狭窄裂隙,入口被藤蔓遮掩,远远便能感到一股湿热之气涌出,与周围清寒截然不同,符合苏小哥所说的‘极阴之地生阳脉’之象。”
“这就对了!”苏沐禾转向霍去病,语气斩钉截铁。
“万物相生相克,昆明部的奇毒阴狠诡谲,能克制其毒性的,唯有这至阳至烈的‘赤阳朱果’!管事,那禁地守卫森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保守秘密,更是在守护这株能解他们奇毒的唯一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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