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鹞带回的海外碎石与幽昙样本,以及胡惟庸方面骤然凌厉的反扑清理,如同两份加急的军报,被毛骧一字不落地呈递到了朱元璋的御案前。乾清宫西暖阁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连侍立的宦官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被那无形的寒意冻僵。
朱元璋没有立刻发作,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托盘中的证物,只是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那狰狞的螭首,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仿佛要穿透重重宫阙,看清那隐藏在东南海隅与朝堂深处的魑魅魍魉。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咱这些年,是不是对他们……太宽容了?”
这话没头没尾,但毛骧和林枫(亦被紧急召入)都明白,“他们”指的是谁——是那些盘踞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如今更疑似与域外妖邪勾结的勋贵官僚,尤其是那位权势滔天的左丞相!
“陛下……”毛骧欲言又止。他知道,此刻任何煽风点火都可能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朱元璋猛地转过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的是被彻底激怒的、属于开国帝王的熊熊烈火与凛冽杀机:“龙脉!气运!血祭!勾结妖僧!把手都伸到咱的江山根基上来了!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苏醒的雄狮:“胡惟庸……咱念他有些才干,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没想到,其心可诛!其罪当剐!”
“陛下息怒!”毛骧和林枫同时躬身。
“息怒?”朱元璋冷笑一声,“咱再息怒,恐怕这大明的江山,就要改姓了!”
他踱步到林枫面前,目光如炬:“林御医,你从那石头里看到、听到的,还有毛骧查到的,咱都信。此事,已非寻常朝争,乃关乎国本存亡!你,怕不怕?”
林枫迎着那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目光,坦然道:“陛下,微臣怕死。但更怕江山倾覆,黎民受苦。若微臣一身,能助陛下铲除奸佞,稳固国本,虽死无憾!”
“好!”朱元璋重重一拍林枫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枫身形都晃了一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咱没看错人!”
他转向毛骧,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毛骧!”
“臣在!”
“给咱盯死了胡惟庸及其党羽!一应举动,皆需记录在案!但,没有咱的旨意,暂不动他!”朱元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冷光,“他不是想找那‘龙脉’,想搞‘血祭’吗?咱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动!让他跳!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是要引蛇出洞,欲擒故纵!毛骧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不动胡惟庸,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将与其勾结的域外势力、乃至他们在朝中的整个网络,一网打尽!
“臣,明白!”毛骧凛然应命。
“东南那边,”朱元璋目光转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波涛汹涌的海面,“那座荒岛,给咱查!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上面到底有什么!那些天竺僧人,还有那福隆商行,给咱牢牢盯住!他们不是要找石头吗?不是要‘佛光掩映’吗?咱倒要看看,他们能演出怎样一场好戏!”
“是!”
“林枫。”
“微臣在。”
“你依旧是咱的御医,该治病治病,该研药研药。”朱元璋盯着他,语气意味深长,“那石头,给咱看好了,也……用好它。或许,关键时刻,它能成为破敌的利器。宫中安全,毛骧会加派人手。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微臣遵旨!”林枫郑重应下。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紫髓石,已然从探究的对象,变成了这场国运之争中的重要筹码。
帝心已决,雷霆将至。一场以整个大明为棋盘,以国运为赌注的宏大博弈,就此展开。而林枫,这个手握关键“棋子”的穿越者,已然置身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圣意既下,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悄然运转。明面上,朝堂依旧维持着诡异的平静,胡惟庸依旧每日上朝理政,权势熏天。但暗地里,锦衣卫的触角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密度,渗透向胡党涉及的每一个角落,以及东南沿海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毛骧亲自坐镇,调配资源。一批批精干的探子被派往泉州、广州等港口,伪装成商人、水手、甚至海盗,紧密监控福隆商行及所有可能与“天竺僧人”或海外荒岛有关的线索。对胡惟庸府邸及主要党羽的监控更是提升到了极致,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与此同时,林枫也接到了新的、秘密的指令。在确保朱雄英和马皇后医疗不受影响的前提下,他需要利用太医的身份和紫髓石的特性,协助毛骧进行一些特殊的“甄别”工作。
这日,太医院接到兵部一份奇怪的协查请求,言及京营中有数名中低级军官近日行为异常,或暴躁易怒,或精神恍惚,怀疑是沾染了时疫或邪祟,请太医局派员会诊,查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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