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蒋瓛已带着三名锦衣卫亲信站在王氏宗祠的后墙外。昨夜他们撬开宗祠地窖,在一尊破损的青铜鼎内搜出了关键证物 —— 一沓沾着蜡油的书信,信中不仅有王氏与工部主事赵全的财物往来明细,更有 “李相钧旨,阻其工,乱其序” 的字句。蒋瓛指尖划过泛黄的信纸,字迹遒劲有力,正是李善长门下幕僚的手笔。
“大人,王氏族长王怀安已在府中设宴,邀请了苏州知府与按察使。” 锦衣卫低声禀报,“要不要趁机将其拿下?”
蒋瓛将书信塞进油布包,眼神冷冽:“不急。陛下要的是连根拔起,这点证据还不够扳倒李善长。传信给金陵,告知陛下查到铁证,请求下一步指令。另外,盯紧王怀安,看他还与哪些官员联络。”
三日后,乾清宫的密道内,朱元璋接过蒋瓛呈递的书信,逐字逐句细看。烛火映照下,他的脸色愈发阴沉,指节敲击着石桌,发出沉闷的声响:“赵全…… 此人是李善长的门生,三年前由李善长举荐入工部。好一个‘李相钧旨’,这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蒋瓛躬身道:“陛下,王怀安近日频繁与苏州府各级官员会面,似在转移家产,恐怕已有察觉。是否即刻收网?”
“收网?” 朱元璋冷笑一声,将书信扔在桌上,“李善长手握免死铁券,又是开国元勋,仅凭这几封书信,朝堂上的腐儒们定会联名求情。咱要等,等他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传旨给蒋瓛,继续暗中监视,收集更多证据。同时,让郁新加大对木料、铁器管控的巡查力度,故意放出风声,说查到有人私贩战略物资,牵扯到苏州王氏。”
蒋瓛心中一凛,立刻明白朱元璋的用意 —— 这是要逼李善长自乱阵脚。他连忙领旨,悄然退出密道。
朱元璋独自留在密道中,望着墙上悬挂的《大明疆域图》,手指在苏州的位置重重一点。李善长辅佐他打天下,功劳确实不小,可这几年,他仗着自己是元老,处处培植亲信,干预朝政,早已触犯了朱元璋的底线。“免死铁券?那也得看咱愿不愿意让它生效。” 朱元璋低声自语,眼中满是决绝。
次日清晨,金陵城的升朝鼓响彻天际。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排着整齐的队伍踏上金水桥,文左武右,神色肃穆。执鞭宦官将净鞭高高扬起,三响之后,百官鱼贯而入金銮殿,对着龙椅上的朱元璋跪拜行礼:“臣等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朱元璋的声音威严而低沉,目光扫过殿下文武百官,最终落在站在文官之首的李善长身上。
李善长今日身着紫色官袍,须发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他感受到朱元璋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 —— 昨日他收到消息,锦衣卫在苏州查抄了王氏的几处商铺,理由是私贩铁器,而负责此事的正是蒋瓛。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妙,自己安插在工部的眼线失联多日,恐怕早已出事。
百官起身之后,户部尚书郁新率先出列,奏报全国粮税征收情况。朱元璋听得心不在焉,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待郁新奏报完毕,李善长深吸一口气,走出朝班,跪在地上:“启奏陛下,臣年事已高,近来身体愈发不济,恳请陛下恩准臣致仕还乡,颐养天年。”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一片寂静。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 李善长虽已年过花甲,但精神尚可,且一直牢牢把持着相位,怎么会突然请辞?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他沉默片刻,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善长:“李爱卿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如今你说要致仕,是真心想还乡,还是有其他缘由?”
李善长心中一紧,连忙叩首道:“臣句句属实。臣近日时常头晕目眩,恐耽误朝政,辜负陛下信任。还望陛下成全。” 他故意顿了顿,补充道,“臣已将相位诸事整理完毕,可交由胡惟庸暂代。”
这话看似举荐贤能,实则是在试探朱元璋的态度。胡惟庸是他的门生,若朱元璋同意,便说明还信任他;若不同意,那便是对他已有猜忌。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怎么会看不出李善长的心思。他缓缓开口:“既然李爱卿心意已决,朕便准奏。相位之事,容后再议。”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不过,李爱卿在任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你走之后,若有人敢借着你的名头胡作非为,朕定不轻饶!”
李善长心中一寒,连忙叩首:“臣遵旨。臣回乡之后,定会约束族人门生,绝不敢有半点逾越。”
“如此甚好。” 朱元璋挥了挥手,“你退下吧。传朕旨意,赐李善长黄金百两,绸缎千匹,护送其返乡。”
李善长谢恩起身,踉跄着退回朝班。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惊讶,也有幸灾乐祸。他知道,自己这一退,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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