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流儿两人默默退到远离城门的官道旁。望着川流不息、衣着光鲜或带着货物的人群,慧明脸上满是愁苦。秦国自国师传下修炼法门后,虽人人可接触粗浅道法,但佛门在此地根基浅薄,只有少数权贵为求福报或安抚亡灵,才偶尔礼佛布施。他们这两个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的穷苦和尚,看起来与“得道高僧”相差甚远。
“师弟…只能试试化缘了。”慧明声音干涩。昔流儿点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随缘便是。”
他们选了个来往行人稍多的岔路口。慧明鼓起勇气,向路过的行人合十行礼,低声诵念佛号,请求布施。昔流儿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带着平静的期许。
结果令人沮丧。
大多数行人步履匆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路边的石头。
一些稍有修为、穿着体面的人,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秃驴?化缘?有手有脚不去修炼干活,乞讨为生?废物!”
偶尔有信佛的老妇人,面露怜悯,想掏些铜钱,却被旁边的家人急忙拉住,低声劝阻:“娘!别惹事!现在谁还信这个?被官府当传播‘惑众异说’抓起来就糟了!”老妇人只得叹息作罢。
只有一个推着独轮车卖杂货的小贩,见昔流儿年幼可怜,犹豫了一下,摸出两枚磨损严重的铜钱丢进慧明捧着的破钵里,嘟囔道:“给孩子买个饼吧…唉,这世道…”
从午后到日头偏西,破钵里只可怜地躺着五枚铜钱,距离二十枚入城费遥遥无期。咸阳的繁华近在咫尺,却如同镜花水月。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孤寂凄凉。
慧明看着钵里那几枚铜钱,又看看身旁安静打坐、默念佛经的小师弟,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自责。昔流儿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脸上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份平静,让慧明的心更痛了。
……
同一时间,高天之上,祥云之中。
观音菩萨盘坐云台,金吒木吒侍立两侧。她的目光穿透云层,落在咸阳城外那两个渺小的身影上。看着他们卑微地乞讨却收获寥寥,看着那孩子脸上超越年龄的平静与坚持,菩萨慈悲的眉宇间,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此子佛心甚坚,然凡人国度,法度森严,人情冷漠,徒耗光阴。”菩萨低语。西行大计刻不容缓,人间戾气每时每刻都在滋长。她决定干预。
“木吒。”
“弟子在!”
“你且在此护持,莫使他们遭了无妄之灾。吾去去便回。”
“遵法旨!”
观音菩萨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已至咸阳宫上空。宏伟的宫殿群笼罩在阵法光晕之下,但这自然拦不住她。她悄无声息地穿透禁制,降临至大秦帝国权力中枢的最深处——始皇帝嬴政的寝宫。
寝宫内,烛火通明。巨大的龙榻上,刚刚结束打坐修炼的嬴政已然入睡。这位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雄主,即使在睡梦中,眉宇间也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威严与疲惫。他周身法力波动流转,显示出其修为不俗。
——
嬴政的梦境,本是一片混沌的战场杀伐之音。突然,金光驱散阴霾,一片圣洁的莲池显现。威严慈悲的观士音菩萨法相庄严地出现在他面前。
“嬴政。”
宏大的佛音直接在嬴政心神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西天取经人,金蝉子转世,昔流儿,已至咸阳城外。此乃天命,关乎三界气运,人间福祉。汝当速速颁下旨意,赐予通关文牒,放其西行,并命沿途官府予以便利,不可阻拦!”
嬴政在梦中,意识却异常清醒。他看着眼前宝相庄严的菩萨,心中却毫无凡人应有的敬畏,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逆反与怒火!他是谁?他是祖龙!是统一华夏、令“人人如龙”的始皇帝!是即将长生不老、永镇山河的至尊!岂容他人,哪怕是所谓的神佛,在梦中对他颐指气使?更何况,他骨子里对佛门那套“慈悲”、“放下”的说教,本就嗤之以鼻!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真正的靠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赐下“仙丹”助他秦国横扫六合、成就盛世的国师——李孜!虽然李孜闭关多年,但秦国能有今日,全赖其传法。嬴政早已将自己与李孜深度绑定。佛门?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指挥他?
“哼!”嬴政在梦中发出一声冷哼,帝王威严勃发,竟隐隐与菩萨的佛力抗衡,“菩萨?好大的口气!朕乃人王,统御四海!西行取经?那是你们佛门的事,与朕何干?与朕的大秦何干?想要朕的旨意?休想!朕的大秦,只遵秦法,只敬国师!尔等秃驴,休想插手人间之事!滚!”
最后一个“滚”字,带着帝王的暴怒和穿越者灵魂深处的桀骜,整个梦境剧烈震荡,破碎!
寝宫内,龙榻上的嬴政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蕴含着怒火和杀意!他“腾”地坐起,额头青筋暴跳。
“秃驴!安敢入朕梦境,妄图挟制于朕!”嬴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让守夜的宦官宫女瞬间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