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师徒离了黑风林,过了界碑,便入了乌斯藏国地界。
但见地貌渐缓,阡陌纵横,远处村落炊烟袅袅,已是一片人间气象。
行至午后,前方现出一座大庄院。青砖围墙绵延里许,院内楼阁重重,门前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一杆红旗在庄门上飘扬,上书一个大字:“高”。
李狗蛋手搭凉棚望了望,笑道:
“师父,这庄子好生气派,今日像是办喜事。”
敖娇娇轻声道:
“弟子闻得此地应是高老庄。乌斯藏国虽小,这高家却是世代富户,有良田千顷,仆役数百。”
正说着,庄门内走出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见李孜一行僧俗混杂,便上前合十道:
“几位师父从何而来?”
李孜还礼:“贫僧自东土仙秦而来,往西天取经。路过宝庄,见有喜事,特来道贺。”
老者打量几人,见李孜气度不凡,李狗蛋威猛,熊霸雄壮,敖娇娇秀美,慧净庄严,心知不是寻常人物,忙道:
“原来是远道高僧。今日恰是我家小姐成婚大喜,诸位若不嫌弃,请入庄喝杯水酒。”
一行人进了庄门。
但见院中摆了百十桌宴席,宾客如云。有穿绫罗绸缎的富户,也有粗布衣裳的佃农,更有几位黑衣秦军士卒坐在东首一桌,虽在宴饮,腰杆仍挺得笔直。
李孜冷眼旁观,见那些秦军士卒举止有度,并不与旁人喧哗,只静静吃酒。庄中人对他们似乎敬畏有加,敬酒时都陪着小心。
管家引李孜等人到西首一桌坐下,吩咐仆人上斋菜素酒。
慧净低声道:
“师弟,这高家好生奇怪。乌斯藏国已归仙秦,他家这般大摆宴席,就不怕……”
话未说完,邻桌一位老农听见,凑过来道:“师父有所不知。高老太爷正是怕秦军清算,这才急着招婿入门咧!”
李孜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老农四顾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
“高家祖上是吐蕃贵族,有田产无数。秦军来了后,颁布《均田令》,清查田亩。高家名下三千亩地,按律要分给佃户两千亩。高老太爷急了,这才招了个秦军士卒做女婿,想借这层关系保全家业。”
正说着,忽听鼓乐大作。
新人出来了。
新郎在前,穿一身大红喜袍,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约莫二十出头年纪。只是行走间脚步有些虚浮,眼神躲闪,似是不惯这般场面。
新娘盖着红盖头,由丫鬟搀着,体态婀娜。
二人行至堂前,正要拜天地,李狗蛋忽然“咦”了一声。
李孜侧目:“怎么?”
李狗蛋盯着那新郎,眉头紧皱:“这人……好生面熟。”
这时新郎转身向宾客行礼。目光扫过西首桌时,与李狗蛋四目相对。新郎脸色一变,急忙转过头去,额角竟渗出细汗。
李狗蛋猛地站起,指着新郎:“你——”
“坐下。”李孜轻声道。
李狗蛋悻悻坐下,仍盯着那新郎,对李孜道:
“师父,这人我认得!他是浪浪山的小猪妖,当年我在山中游玩时见过!”
李孜闻言,再细看那新郎。果然见他耳后隐约有鬃毛未褪尽,鼻头微圆,眼中偶有精光闪过——正是妖类化形未尽的迹象。
敖娇娇也道:“确是妖气,虽淡,瞒不过龙族。”
这时新人已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宾客开始敬酒。李狗蛋按捺不住,端起一杯酒便往主桌走去。
那新郎正与几位秦军同袍说话,见李狗蛋过来,脸色又是一变。
“这位兄弟,”李狗蛋举杯笑道,“今日大喜,俺敬你一杯!”
新郎勉强笑笑,举杯道:
“多谢。”
却不看李狗蛋眼睛。
李狗蛋凑近些,低声道:
“朱兄弟,不认得俺了?浪浪山一别,可有三五载了罢?”
新郎手一抖,酒洒了半杯,强笑道:
“这位兄台认错人了。在下姓朱名浪浪,乃是仙秦镇西军新入伍的士卒,从未去过什么浪浪山。”
李狗蛋还要再说,新郎已转身与旁人说话,再不理会他。
李狗蛋回到座位,闷声道:
“师父,就是他!他装作不认得俺!”
慧净劝道:“或许真是认错了人。天下相似者甚多。”
“不可能!”李狗蛋摇头,“他那双小眼睛,俺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在山中,他还跟俺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修成人形,去人间过安稳日子……”
李孜静静听着,心中已然明了。
宴至黄昏,宾客渐散。
管家过来道:“几位师父,老太爷吩咐,庄中有厢房可住,明日再行不迟。”
李孜合十谢过。一行人被引到后院厢房。这院子清静,与前面喧闹隔绝开来。
入夜后,李狗蛋仍在房中踱步:“师父,那朱浪浪定是当年小猪妖!他为何不认俺?”
熊霸靠在门边,摸着头上金箍道:
“你这泼人好不晓事。他如今是秦军士卒,又是高家女婿,若认了你这故交,岂不露了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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