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孜师徒离了观音寺,向西又行了两日。这日午时,进了一片黑压压的松林。那林子:
古木参天蔽日,虬枝盘结遮云。松针积地三尺厚,苔痕上阶十年深。阴风飒飒穿林过,日光斑驳落影昏。正是那豺狼虎豹栖身处,妖魅精怪藏身林。
三人一龙走在林中,只觉四下寂静异常。莫说鸟兽啼鸣,便是虫蚁窸窣也听不见半分。地上松针绵软,踏上去悄无声息。
行约三里,李狗蛋忽地停下脚步,金箍棒横在身前,低声道:“师父,且住。”
李孜抬眼:“怎地?”
“前面不对劲。”李狗蛋抽了抽鼻子,“好浓的妖气!”
敖娇娇也蹙眉道:“确有一股腥臊之气,虽淡,却瞒不过我龙族嗅觉。”
慧净环顾四周,但见古木森森,怪石嶙峋,却不见半个人影。他合十道:“阿弥陀佛,莫不是哪位山精树怪在此清修?”
话音方落,忽听左侧三丈外一丛灌木后,传来极细微的嘟囔声:
“俺老熊也天天洗澡,没闻着啥味啊……”
声音虽低,却如何瞒得过太乙金仙的耳朵?
李狗蛋大喝一声:“藏头露尾的,出来!”金箍棒一抖,便朝那灌木丛扫去。
“哗啦”一声,灌木四分五裂。从中跃出一团黑影,落地化作一个黑脸大汉,身长九尺,膀大腰圆,穿一身乌金铠甲,手提一杆黑缨枪。面如锅底,眼似铜铃,颌下钢髯根根倒竖,端的是威风凛凛。
那黑汉一站定,便破口大骂:“你这惹祸的和尚!若不是你西行取什么劳什子经,秦兵怎会扫荡俺洞府!害得俺老熊无家可归!”
说罢挺枪便刺,直取李孜心口。
这一枪快如闪电,枪尖寒芒吞吐,竟带起风雷之声。李孜不闪不避,只立在那里。眼见枪尖离胸口只余三寸——
“当!”
金箍棒横空架住。李狗蛋已挡在李孜身前,嘿嘿笑道:“好个黑厮,想伤我师父,先过俺这一关!”
黑熊精见来人竟能架住自己一枪,不由赞道:“好力气!”撤回枪,复又刺出。这一枪更添三分狠辣,枪影重重,如毒蛇吐信。
李狗蛋不慌不忙,金箍棒舞开,似风车般旋转。棒影如山,将枪势尽数挡住。棒枪相击,火星四溅,声如霹雳。
两人斗在一处,真个是:
黑熊精枪法精奇,李狗蛋棒术通神。枪来时如蛟龙出海,棒去处似猛虎离山。枪刺咽喉快如电,棒扫腰肋疾似风。这一个要为洞府报仇怨,那一个要护师父西天行。棋逢对手难分上下,将遇良才各显神通。
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黑熊精焦躁,忽地一声咆哮,现了原形——却是一只三丈高的黑熊,毛如钢针,眼似灯笼,巨掌拍下,带起狂风。
李狗蛋也喝声:“变!”身形暴涨,也化作三丈高下,与那黑熊扭打在一起。两个巨物在林间翻滚,撞倒古树无数,惊起飞沙走石。
敖娇娇护着慧净退到十丈外,低声道:“师父,可要弟子助战?”
李孜摇头:“且看。”
正斗间,忽听林外传来整齐脚步声。一队黑衣甲士疾步而入,约二十余人,为首一名队正见林中情形,喝道:“结阵!”
二十名甲士迅速散开,各占方位,长戈前指,竟成一座小型军阵。虽面对两只巨兽搏斗,却无一人慌乱。
那队正又喝道:“林中妖物,速速停手!仙秦律法,禁止私斗!”
黑熊精正与李狗蛋厮打,闻言大怒:
“又是秦兵!俺与你们拼了!”
舍了李狗蛋,转身扑向军阵。
“放!”
队正一声令下,二十杆长戈同时刺出。这些甲士修为不过地仙,但结阵之后,气机相连,二十人如一,戈尖寒芒吞吐,竟逼得黑熊精倒退三步。
李狗蛋此时已恢复人形,拄棒笑道:“黑厮,还不束手?”
黑熊精环顾四周,见前有军阵,后有李狗蛋,左右又有李孜、敖娇娇虎视眈眈,心知今日难以脱身。他喘着粗气,眼中凶光闪烁,却是不肯认输。
李孜这才上前几步,温声道:“这位道友,贫僧与你素不相识,何以见面便要行凶?”
黑熊精恨恨道:“不相识?若不是你这取经人路过,秦兵怎会清查沿途八百里山林?俺那黑风洞经营三百年,如今被抄了个干净!你说,不找你找谁!”
李孜合十道:“原来如此。只是道友细想,秦兵清查山林,是为保西行路平安,防妖魔作乱。道友若真清清白白,何惧清查?”
“清白?”黑熊精冷笑,“俺老熊虽不吃人,却也夺过几车过路商货。按你们秦律,这算不算罪?”
“算。”李孜点头,“但罪不至死。道友若能放下屠刀,皈依正道,自有将功折罪之日。”
黑熊精啐了一口:“少来这套!你们这些和尚,就会说些漂亮话!当年观音寺那老和尚,不也整日阿弥陀佛,背地里尽干些腌臜事!”
慧净在旁听得,面色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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