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虚假的平静如同霉菌般在废墟间滋生。风信子公会的工程队修复了基础的防御电网,净水装置在工蜂不眠不休的调试下,终于流出相对澄澈的液体。甚至有人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土地上,撒下了从阿特琉斯带来的、经过基因筛选的抗辐射荞麦种子。
杰克逊的腿伤在STA遗留(或者说“遗忘”)的便携医疗单元作用下好了大半,他已经能不用拐杖,一瘸一拐地巡视防线。凯莉在仓库顶楼构筑了三个交替狙击位,视野覆盖了整个盆地入口。鬼火似乎从之前的创伤中恢复了一些,开始尝试修复农场内部残存的监控线路。
阿贾克斯却无法享受这片刻安宁。他的猩红目镜日夜不停地扫描着地平线,传感器数据流如同冰冷的溪水,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神经接口。太安静了。黑金国际的撤退过于干脆,STA的观察也过于短暂,“锈火教”的袭击更像是一次试探性的佯攻。这片废土从未给予过真正的仁慈,这平静,只能是没有警报,没有预兆。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鬼火,他刚修复的监控屏幕瞬间变成雪花,随即被强制切入一个冰冷的、不断刷新的数据界面——“蜂群网络,协议7.0,强制接入中…”
几乎同时,农场四周的地平线上,如同金属潮水般涌出了黑金国际的部队。不再是单一的“清道夫”或“深渊”小队,而是混编的、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的钢铁洪流。重型步战机甲迈着震地的步伐在前,能量炮艇在低空盘旋提供火力覆盖,而更多的、眼神空洞的“蜂群”步兵则如同灰色的地毯般蔓延开来。
这不仅仅是军事打击,这是系统性的格式化。
“所有通讯频道被阻塞!”
“能量屏障发生器过载!”
“防御炮塔控制权被夺取!”
工蜂的机械眼几乎被警报染成血红,他嘶吼着报告一个个噩耗。黑金国际动用了更高权限的“冈戈尼尔”网络节点,直接将农场这片区域从物理和信号层面隔离开来。
他们被一座移动的、由钢铁和数据构筑的监狱,彻底围困。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杰克逊的“惩戒者”怒吼着,但特制的独头弹打在重型机甲的正面上,只留下浅白的凹痕,随即就被更凶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凯莉的狙击点被重点照顾,能量炮艇的覆盖射击让她不得不频繁转移,狙击镜上已经出现了裂纹。
阿贾克斯的“裁决者”切换到“熔毁模式”,赤红的能量爆弹将一台逼近的机甲胸口熔穿,但更多的机甲立刻补位。他庞大的身躯成了集火的目标,装甲上不断爆起刺目的能量闪光,偏转力场发生器发出过载的尖啸。
最令人绝望的是那些“蜂群”步兵。他们无视伤亡,踩着同伴的残骸前进,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没有痛觉的机器。风信子公会的战士们英勇抵抗,但他们的个体意志和战术,在绝对的数量和冰冷的协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防线在一步步收缩,伤亡数字直线上升。仓库的外墙再次被炸开巨大的窟窿,浓烟和火光吞噬着他们刚刚重建起来的一点痕迹。
当最后一道外围防线被突破,阿贾克斯小队和残余的风信子战士被压缩到主仓库核心区时,黑金国际的进攻却突然停止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仓库破口处传来。黑卡蒂再次出现,但这次,她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纯黑制服、脸上覆盖着光滑白色面具的身影。那面具没有任何孔洞,只有额心处镶嵌着一枚微微发光的、如同活物般脉动的蓝色晶体。
“认知测绘官,”工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他们不直接审问肉体…”
那名“认知测绘官”抬起手,指向一名受伤被俘的风信子战士。没有接触,没有仪器,那名战士却突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睛翻白,大量的记忆碎片、情感波动、甚至潜意识里的恐惧,都被强行抽取、投射到半空中,形成扭曲混乱的全息影像。
他在活生生地经历意识被“翻阅”和“解构”的过程。
“阿贾克斯,”黑卡蒂的声音依旧平静,“抵抗是无效的数据冗余。交出‘裁决者’的设计蓝图,以及你们与STA接触的全部记忆数据。否则,你的每一位队员,都会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体验思维被彻底肢解的过程。”
杰克逊怒吼着想冲上去,却被无形的力场禁锢在原地。凯莉举枪瞄准,但那“认知测绘官”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如遭重击,狙击枪脱手落地,痛苦地捂住了头部。
绝望,如同冰冷的液态金属,灌满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不仅失去了战场,连思想和记忆的最后隐私,也即将被剥夺。风暴眼。
阿贾克斯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同伴,看着那悬浮在半空、属于他人的破碎记忆。他的猩红目镜后,数据流疯狂奔涌,最终却归于一种死寂的平静。
他向前一步,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所有队员与那“认知测绘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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