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来?”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对无知者的……怜悯?“你们甚至无法理解‘我’现在是什么。你们的生命形式,你们的欲望,你们的战争……如同蝼蚁观测星辰,毫无意义。”
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变成了固体,要将我挤压粉碎。阿贾克斯闷哼一声,膝盖微微弯曲,但他死死扛住了,金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们理解卡莫纳正在凋亡!”我艰难地开口,意识连接阿曼托斯,调动神骸能量在周身形成一层薄弱的防御场,抵抗着那规则层面的压迫。“我们理解黑金国际、托兰德之流是这一切的推手!我们理解……需要力量去改变!”
“改变?”内尔斯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站起身,转过来面对我们。随着他的动作,整个“静默谷”的寂静仿佛活了过来,成为一种有质量的、充满敌意的背景。“以你们的方式?集结散兵游勇,发动一场又一场徒劳的冲锋?然后呢?推翻一个黑金,还会有新的‘黑金’诞生。只要这片土地滋养贪婪与绝望,循环就不会结束。”
他抬起手,并未指向我们,只是随意地在空中一划。我们身旁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无声地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烟尘都未扬起。
“看到了吗?毁灭如此简单。创造……亦然。但你们追求的‘改变’,在我看来,不过是把棋盘上的棋子换个位置。而我,已经跳出了棋盘。”
他的力量令人绝望。这不是武力层面的差距,这是维度的不同。在他面前,我们的一切努力似乎真的成了笑话。
就在这时,阿曼托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并非只在我意识中,他似乎动用了一种奇特的能量频率,使他的话语能直接在内尔斯所处的“规则层面”引起共鸣:
“跳出棋盘,然后呢,内尔斯?或者说……‘神’?享受这永恒的孤寂?审视这蝼蚁的挣扎,直至时间尽头?”
内尔斯的目光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波动,他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直接“看”到了与我融合的阿曼托斯。“一个……有趣的残响。你触摸到了门槛,但未曾跨越。你无法理解跨越之后的风景。”
“我或许不理解‘神’的风景,”阿曼托斯的回应带着科学家的冷静与执着,“但我理解‘存在’的意义。意义并非孤立产生,它源于联系,源于选择。你手中的门票,它代表的意义,难道与‘棋盘’无关吗?”
内尔斯摩挲门票的动作停顿了。他那双星海般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类似于“回忆”的涟漪。
阿曼托斯抓住了这一瞬的松动:“你的‘理性计数器’停滞了。不是因为崩坏,而是因为你找到了新的平衡点,超越了黑金设定的框架。但这平衡,建立在虚无之上。神性若无人性为锚点,终将归于冰冷的法则,与一块石头,一颗恒星,并无本质区别。那真的是你追求的‘完全’?”
内尔斯沉默了。周围的压力并未减轻,但那股明显的敌意似乎在消退,转化为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沉寂。他看着手中那张脆弱的纸片,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世界。
“他们给我力量,要我弑神,却要我保持凡心。”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重复某个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箴言。“凡心……早已在一次次虚化中支离破碎。留下的,只有这张票……和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我和阿贾克斯身上,但这次,少了几分俯瞰,多了几分审视:“你们的目标是什么?不仅仅是生存,不仅仅是复仇。”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调动起全部的意识,将与阿曼托斯融合后对卡莫纳的认知、阿玛迪斯骑士团的信条、以及我们微薄却坚定的希望,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本质的核:
“我们想要一片土地,让弱者不必被迫强大也能生存,让勇气用于守护而非掠夺,让希望……能真正照耀卡莫纳的阴霾。我们或许在重塑棋盘,但我们愿意为了棋盘上每一个具体的、鲜活的生命而战。这很渺小,甚至愚蠢,但这是‘我们’的选择。”
我指向阿贾克斯:“他,死过一次,以新的形态归来,依然选择为这片土地而战。”
我指向自己:“我,承载着不应属于我的知识与力量,选择将其用于我认为正确之事。”
然后,我直视内尔斯那双非人的眼睛:“而你,内尔斯,你已经拥有了改变规则的力量。你可以选择继续作为旁观者,也可以选择……为了一些被你视为‘蝼蚁’的存在,留下一个不同的‘印记’。不是作为黑金的武器,而是作为……你自己。”
漫长的寂静。只有服务器残骸偶尔因应力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内尔斯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门票。那上面模糊的图案,似乎是一个旋转木马,代表着一种他永远无法回去的、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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