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摸了摸下巴上乱糟糟的胡茬,忽然嘿嘿一笑,露出两排不算整齐却很白净的牙。“别急别急,看你们急的,脸都皱成包子了。”他摆了摆手,“你孙儿没死,就是魂儿有点晕乎,跟睡了个懒觉似的。我问你,小宝丢的那天早上,你们家是不是闻到一股香片子味?不是庙里烧的檀香、沉香,是那种甜丝丝的,闻着让人犯困的香?”
老太太一听,哭声猛地止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对对!圣僧您怎么知道的?”她激动地抓住老头的胳膊,“那天早上我正在灶房烧火做饭,突然就闻见一股香,甜得发腻,闻了没多大一会儿,头就昏昏沉沉的,眼皮重得跟灌了铅似的。我强撑着喊小宝吃饭,就发现院门口空无一人,他揣着的铜板还放在门槛上,糖葫芦的竹签子也掉在地上……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累着了,现在想来,肯定是那香搞的鬼!”
“这就对了。”济公端起酒壶又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他也不在意,用袖子一抹,“不是人拐的,是妖拿的。那香是‘迷魂香’,是旁门左道的邪术,专迷小孩子的魂儿。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这妖道行不深,还没胆子直接害命,就是把孩子们的魂儿拘起来了,想炼什么邪门法宝。”
老两口一听“妖”字,先是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又想到孙儿有救了,“噗通”一声就双双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圣僧,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孙儿啊!”老太太一边磕头一边哭,额头很快就红了,“我们老两口给您磕头了,您要什么我们都给,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给您凑!”老头也跟着磕头,拐杖倒在一边,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济公赶紧伸手把他们扶起来,手上的力气不小,一把就将两个老人拉得站了起来。“磕啥磕,磕得我头晕!”他嘴里嘟囔着,“和尚我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的,多大点事。”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又帮老太太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晚上三更天,带着其他丢孩子的家长,到城西南的那座破官窑那儿等着。记住,别点灯,别说话,安安静静等着就行,保管能看着你孙儿。”
老头脸上刚露出喜色,又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几分犹豫道:“圣僧,不是我们不信您,只是那破官窑……实在是邪乎啊!”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那是前朝烧瓷器的官窑,几十年前塌了一半,砸死过十几个窑工。打那以后,晚上就没人敢去,有人说半夜能听见窑里有哭喊声,还有人说见过白影子飘出来……我们这一把老骨头,要是再遇上点啥,可就……”
“怕啥?有和尚我在,别说白影子,就是黑影子来了也得给你们让路!”济公拍着胸脯保证,胸膛拍得“砰砰”响。他伸手往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布包上还沾着酒渍和肉屑,里面鼓鼓囊囊的。“拿着,这是和尚我画的护身符,用檀香灰混着大悲咒的经文水画的。晚上揣在怀里,邪祟近不了身,连那迷魂香都不管用。”他把布包塞进老太太手里,“放心去吧,要是和尚我骗你们,下次来你家吃肘子,不用你炖,我自己啃生的!”老太太赶紧把布包紧紧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宝贝,连声道谢。
等老两口千恩万谢地走了,王老汉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凑到济公身边,压低声音道:“圣僧,您真知道那孩子在哪儿?”他脸上带着几分担忧,“那破官窑我年轻时候去过一次,里面断墙残垣的,满地都是碎瓷片,阴森森的吓人得很,除了野狗野猫,啥也没有啊!您可别逗那老两口开心,他们经不起折腾了。”
济公嘿嘿一笑,也不跟他解释,抓起桌上啃剩的半块骨头,扔给门口摇尾巴的黄狗。黄狗叼着骨头,欢天喜地地跑了。济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肉屑,对王老汉挥了挥手:“王老板,酒钱记账上,等和尚我拿了知府的赏钱,再给你结,顺便多给你添点香油钱!”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酒肆,草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还时不时打个酒嗝,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其实济公早看出端倪了。今早天刚蒙蒙亮,他在灵隐寺山门旁的大榕树下晒太阳,刚打了个盹,就被一股异样的气息惊醒。他眯着眼睛往城西南方向一看,就见一团黑气裹着淡淡的甜香飘了过来,那黑气不像寻常的雾气,沉得很,还隐隐约约裹着十七个小小的、发着微光的魂影——正是那些失踪的孩子。济公掐了个法诀,凑近一闻,就辨出这黑气里带着法宝炼化的腥气,不是自然形成的妖气。他再掐指一算,心里就有了数:是有人炼了邪门法宝,专门拘小孩的魂魄来增进修为,那黑气就是法宝散出来的邪气,甜香则是迷魂香的余味。
济公一路摇摇晃晃往城西南走,走两步还晃悠一下,跟真醉了似的。路过街角的糖葫芦摊,那红彤彤的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衣,看得他直咽口水。他趁小贩转身找铜板的功夫,伸手就抢了一串,叼在嘴里就走,糖衣粘得嘴角都是。小贩回头一看,见是济公,气得跳脚:“疯和尚!又抢我糖葫芦!下次再这样,我就去灵隐寺找方丈告状!”济公回头做了个鬼脸,含糊不清地喊:“下次给你香油钱!”就嚼着山楂,晃悠着进了胡同。
城西南那片是临安府的贫民窟,低矮的土房挤在一起,路上全是泥坑,到处都是破筐烂篓。破窑不少,最里头那座官窑最大,原本青灰色的窑身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焦黑的砖块,窑口爬满了藤蔓,看起来破败不堪。据说这窑当年烧出的瓷器都是供皇宫用的,后来一场大火烧了半座窑,还砸死了十几个窑工,从此就荒废了,成了野狗野猫的窝。济公走到窑门口,那股甜香更浓了,正是老太太说的迷魂香味道。他往地上吐了口山楂核,故意拖着长腔嚷嚷:“哎呀,这天儿真热,晒得和尚我头晕,找个地方歇会儿凉快凉快!”一边喊一边往窑里走,脚步声故意踩得很重,惊得窑口的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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