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里黑乎乎的,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几缕阳光,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借着光,能看见窑中间用几块断砖搭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个青花瓷瓶,足有二尺来高,瓶身青中带白,上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符文,看着就透着邪气。瓶口正冒着淡淡的黑气,那股甜香就是从瓶子里飘出来的,闻多了让人头晕。桌子后面坐着个老道,身穿紫色道袍,道袍边缘绣着淡淡的八卦图,头戴三清冠,手里拿着把暗红色的桃木剑,正闭着眼睛念咒,嘴里“嗡嗡”的,跟蚊子叫似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他身前的地上还摆着个香炉,插着三炷香,香灰积了厚厚一层,看来已经在这儿念了很久了。
老道听见脚步声和嚷嚷声,眉头一皱,猛地睁开眼睛。那眼睛里带着几分阴鸷,扫了济公一眼,见是个穿得破破烂烂、满身酒气的疯和尚,眼神里的警惕就少了几分,多了几分不屑。“哪来的野和尚?敢闯贫道的清修之地?”他语气冰冷,手里的桃木剑往桌子上一拍,“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赶紧滚出去,免得贫道动手伤了你,污了我的法宝。”
济公也不答话,晃悠着走到桌子旁,围着那青花瓷瓶转了两圈,眯着眼睛打量。他伸出手指头,轻轻敲了敲瓶身,“当当当”的响,跟敲破碗似的。“老道,你这瓶子挺好看啊,青花花的,就是上面的画儿丑了点,跟狗爬似的。”他摸了摸下巴,“这么大的瓶子,装酒肯定够喝,就是不知道漏不漏酒?”说着就伸手去拿那瓶子,动作慢悠悠的,像是真要试试能不能装酒。
老道见他要碰自己的宝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香炉都震得晃了晃。“放肆!”他怒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此乃‘噬魂宝瓶’,是贫道耗费三十年功力,采集日月阴邪之气炼成的法宝!专门吸收魂魄精气,助贫道修炼成仙,岂容你这疯僧亵渎!”他站起身,手里的桃木剑直指济公,“赶紧滚出去,不然贫道让你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噬魂宝瓶?”济公摸了摸下巴,故意拖长了声音,“这名儿听着挺吓人,跟要吃人似的。不过我看也就那样,跟王老板酒肆里装酱油的坛子差不多。”他凑到瓶口闻了闻,皱了皱眉,赶紧后退一步,“哎呀,一股子馊味儿,比王老板酒肆里放了三天的剩菜还难闻。”他斜着眼睛瞅老道,“这里面装的不是糖稀吧?我看像是小孩的魂儿,你这老道,用小孩的魂儿炼法宝,真是缺德带冒烟,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下辈子变个蛐蛐让人踩死?”
老道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法宝,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警惕。他知道这疯和尚不是寻常人,不敢再大意,挥起手里的桃木剑就朝济公的手砍去,速度快得很,带着一阵风。“疯僧找死!”这桃木剑可不是寻常物件,是用终南山百年老桃木制成,上面用朱砂刻着“降妖除魔”四个篆字,还泡过黑狗血,寻常妖怪挨一下就得现原形,道行浅点的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可济公跟没看见似的,依旧慢悠悠地伸手去拿瓶子。桃木剑“当”的一声砍在他手上,发出跟砍在铁块上似的脆响,火星都溅出来了。老道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虎口都震裂了,桃木剑差点从手里飞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济公的手——那手还是脏兮兮的,上面连个白印子都没有。“你……你是什么人?”老道声音发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不是普通的和尚!”
济公拿起瓶子,拔开塞子又闻了闻,赶紧把塞子塞回去,像是怕闻多了熏着自己。“和尚我就是灵隐寺的道济,还能是什么人?”他晃了晃瓶子,里面传来细微的哭闹声,“你这老道,真是心黑得很,十七个孩子的魂儿都装在里面,就为了自己成仙,你也不怕晚上睡觉被孩子的哭声吓醒?”
原来这老道姓胡,名叫胡一道,是个游方道士。年轻时在终南山学了点旁门左道的功夫,一心想修炼成仙,可他资质太差,修炼了几十年也只是个半吊子,连个像样的法术都炼不出来。后来他在一本破旧的古书上看到个邪术:用童男童女的魂魄炼制“噬魂宝瓶”,每天念咒吸收魂魄的精气,就能快速增进修为,最快三年就能得道成仙。胡一道被成仙的念头冲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天理良心,就揣着古书四处游荡,最后跑到临安府,看中了城西南这破官窑——偏僻、阴森,没人敢来,正好适合炼法宝。他偷偷在城里放迷魂香,拘了十七个孩子的魂魄,就等着宝瓶炼成,好飞升成仙。
胡一道见济公识破了自己的底细,又不怕自己的桃木剑,知道遇上硬茬了,心里又惊又怕,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手指捏着符角,口中飞快地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他就把黄符朝济公扔了过去。黄符在空中“呼”的一下燃起来,化作一团火球,带着滚滚热浪,直奔济公面门而来,窑里的温度都瞬间升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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