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您可听仔细了,今天咱不是那雷峰塔倒白蛇显圣,也不提那武松打虎景阳冈,咱就写段家长里短的奇事儿——一个妇道人家,千里迢迢寻丈夫的故事!您别皱眉,说这题材小?错喽!这小题材里有大情义,有假模假样的恶人,还有那位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济颠和尚插科打诨。
梦里依稀见夫颜,醒来泪透旧青衫。
踏遍千山寻踪迹,疯僧一语破迷关。
话说南宋淳熙年间,临安府外三十里地,有个杏花村。这村子可不一般,每到清明前后,村口那百十来棵老杏树全开了花,粉白的花瓣飘得满村都是,连井里的水都带着股子甜香。村里有户人家姓刘,当家的叫刘老栓,是个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庄稼汉,脸膛晒得跟酱肘子似的,手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老栓这辈子没啥念想,就盼着独生女香妙能嫁个好人家。这刘香妙啊,那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模样——柳叶眉不用描就带着弯,杏核眼跟浸了蜜似的,眨一下都能勾走人的魂儿,樱桃小嘴不点而红,配着那巴掌大的瓜子脸,站在那儿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最难得的是她那双眼,亮得像山涧里刚冒出来的清泉,不含半分俗气,透着股子灵秀劲儿。不光长得俊,手里的活计更叫绝,她绣的鸳鸯,那羽毛根根分明,眼珠子跟活的似的,有回她把绣品晾在院里,真有两只野鸳鸯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跟绣品对看,差点把脖子拧了!就这模样这手艺,村里的媒婆能把刘家的门槛踩出坑来,有说给粮庄老板儿子的,有说给镇上秀才的,香妙全摇头,说这些人不是太油就是太迂,没一个对心思的。
就这么拖到十七岁那年清明,村里兴踏青,香妙跟着邻家姐妹去村外的桃花岭。刚走到半山腰,就见一棵大桃树下,坐着个年轻书生,正低着头写字画。那书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都磨出毛边了,可架不住人精神——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尤其是一手小楷,写得那叫一个工整,比庙里老和尚抄的经文还周正。这书生就是邻村的周世昌,父母早亡,就靠着给人写对联、画些山水花鸟换口饭吃。香妙站在那儿看了半晌,那书生似有察觉,抬头一笑,俩人脸“腾”地就红了,跟树上的桃花似的。您说这叫啥?这就叫月老牵线,阎王爷点头——缘分到了!俩人就着桃花树下的石桌,聊了半下午,从诗词歌赋聊到庄稼收成,居然没一句搭不上的。等香妙回家跟刘老栓一说,老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周世昌?我知道那小子,穷得叮当响,家里连个像样的锅都没有,你嫁过去喝西北风啊?”香妙不说话,天天躲在屋里以泪洗面,绣活也没心思做了。刘老栓看着心疼,再看周世昌确实实诚——每逢下雨,不等刘老栓开口,他就扛着梯子来补房顶;逢年过节,别的后生送点心送酒,他就送幅自己画的字画,有回送了幅《杏花春雨图》,把村里的景致画得活灵活现,刘老栓越看越喜欢。一来二去,老栓的心就软了,拍着大腿说:“行吧行吧,就当我上辈子欠你们俩的!”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新婚之夜,红烛高照,把新房映得红彤彤的。周世昌握着香妙的手,那手都有点抖,郑重其事地说:“娘子,我如今是穷,可我一肚子笔墨不是假的,早晚能让你过上穿绫罗、吃细粮的好日子。三个月后就是临安府的乡试,我去应考,若能得个一官半职,立马就接你去城里享清福!”香妙含着泪点头,眼泪掉在手上,滚烫滚烫的。当晚她就没睡,借着烛光给丈夫缝青布长衫,针脚比平时密了三倍,怕丈夫路上冷,还在衣襟里缝了层薄棉。转天一早,她把陪嫁的一对银镯子拆了,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念想,她揣着镯子去镇上银楼,老板见了直夸镯子成色好,给了个好价钱。香妙拿着钱,先给周世昌买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又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剩下的钱都缝在了丈夫的腰带里,再三嘱咐:“路上别省着,该吃就吃,别冻着饿着。”
转眼就到了启程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第二遍鸣,香妙就起了床,灶膛里的火生得旺旺的,煮了十个茶叶蛋,烙了一摞葱花饼,饼里还夹了香妙自己腌的咸菜,咸香可口。她把这些都包进包袱里,又给丈夫灌了一壶热茶,才去叫周世昌起床。两人走到村口老槐树下,那棵老槐树有上百年了,枝繁叶茂,是村里人的老伙计。周世昌接过包袱,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一看,是半块铜镜,镜面磨得锃亮。“娘子,这镜子是我娘传下来的,咱俩人各执一半,日后我回来,就以这镜子为凭。”香妙接过镜子,冰凉的镜面贴着心口,忽然就热了。她看着丈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一步三回头,直到人影看不见了,露水打湿了裙角,脚都冻麻了,才慢慢往家走。那半块铜镜,从此就没离过她的身。
这一等,就等了半年。起初的时候,书信来得挺勤,差不多十天半月就有一封,信里说他在临安找了家“悦来客栈”住下,客栈老板人挺好,还给了他个靠窗的房间,白天能晒太阳读书,晚上能听见街上的叫卖声。信里还说他日夜苦读,四书五经都背得滚瓜烂熟,连做梦都在写文章。香妙把每封信都读了一遍又一遍,读得纸都发皱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在木匣子里,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可自打三个月前那场瓢泼大雨后,信就断了音讯。刘老栓急得不行,托了个去临安做买卖的远房亲戚打听。过了半个月,亲戚回来了,摇着头说:“那悦来客栈我去了,老板说周小生一个多月前就搬走了,说是要换个清静地方读书,具体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这话一传开,村里的闲话就来了。村东头的王婆子,平时就爱搬弄是非,站在村口大槐树下说:“我看啊,准是中了举忘了本,在临安娶了官宦小姐,把咱香妙给忘喽!”村西头的李老汉也跟着附和:“可不咋的,那临安城里的姑娘,个个穿金戴银,比咱村里的姑娘俊多了!”更有那缺德带冒烟的,说:“说不定是半路遇上劫匪了,连人带钱都没了,掉进西湖喂鱼,连个尸首都找不着!”这些话像针似的,扎得香妙心里疼,可她嘴上不说,心里却笃定:世昌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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