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虽瞧着面善,却并非良善之辈。”陡然提起妒川,叶星怜心中一跳,她眯了眯眼睛说道,“万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随手摆布之物,不过既死之人的事不提也罢。”
男子坐在宽大的玉椅之中,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乌黑如瀑般的长发遮了大半的面容。
另一只手正轻轻地转动自己拇指上的翠色扳指。
“不肯说。”男子尾音朝上一扬,调笑般的语调里竟叫人觉得背脊生寒,“那可没有好果子吃咯。”
被人压着跪在堂下的金衣少女低下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侥幸。她手指微动,便有一只黑色短箭从她袖中飞了出来,直直地朝那高座上的绯衣男子射去。
男子未动,立在他身后的道童笑盈盈地从手中棋瓮里甩出一枚黑子来,将那箭矢击落。
黑箭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那黑色棋子飞回小童的手里,他声音清脆却盖不住里面的讥嘲之意,“你这蛤蟆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金迢迢脸上顿现两朵红云,她羞恼地捶了捶光洁的地面,“我,我分明是金蟾,哪里是什么蛤蟆。你这小孩,嘴毒便罢了眼力还差。”
绯衣男子缓缓坐正了身子,叫金迢迢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
男子面容俊秀,面色十分白皙,澄白似玉。乌黑的发间簪着一只白玉兰花簪,姿态舒张,瓣叶栩栩如生。
他望着堂下的金衣少女和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颊边有两只小小的酒窝显现,“我并不关心这位姑娘的品种,蛤蟆也好所谓的金蟾也无所谓。只是我倒很好奇,你们跟着我溜进来做什么。”
妒川将视线落在金迢迢身旁的黑衣少年身上,“自进这殿,你便没说过话,是因何缘由。不敢,还是不愿。”
他手指一动,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便袭上了追乌的喉间。黑衣少年飞快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惊恐之色,在那巨力的攻袭之下追乌还是哑着嗓子开口了,“妖僧,是你。”
乍然听见这粗噶的声音,妒川便知晓了这位面生的少年的身份。
他笑盈盈地看着追乌,颊边的两只酒窝愈深,只是双眸之中却蕴着沉绰的暗色,“哦,原来是你这黑毛畜生,真是许久未见了,你那位仙子姐姐呢,怎么不见人影。”
“没想到,那玄铁令竟被一剑魂夺去。”
“正是。他那主人落入长明海中下落不明,他取那玄铁令定是为了他那主人才入的千水江山图。”
拘山二人走到长廊尽头,视野便顿时开阔了起来。木廊顿时变得极为狭窄,只有一条细桥朝着浩渺的云海延伸出去。
叶星怜朝下看去,莽莽林海和弯曲迂折的河流宛如一幅画般安静地匍匐在脚下。
向上看去,有群群红喙的白鹤在天边振翅而飞。少女定睛一看,云间竟然有只集狮头、鹿角、虎眼于一身的巨兽,它尾巴形状像龙尾,脚下踩着四朵绵绵白云。
那巨兽在云间打了个滚,接着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是麒麟。”
拘山点头,看着那惫懒的麒麟嘴角露出个无奈的笑,“是,自天地混沌初开便应运而生的祥瑞之兽。”
叶星怜有些出神,“有这样的神兽在旁,岂不是事事皆会如意。”
“虽说麒麟愿力确实可以助人视线心中所求,但它性格惫懒,五百年才肯出一分愿力。”蓝衫女子双手负在身后,“所谓夙愿,皆不过心中所求、所想、所不甘而已。修为至此已无所求,所想所行的皆需一己之力,不甘的其实乃是心中执念,若是以麒麟愿力将其改变恐怕也不能再称得上‘不甘’二字。”
“大尊这样想,确实是有大智慧在其中的,可旁人却未必如此。若得此瑞兽,天翻地覆不过也只是在转眼之间而已。”
拘山闻言,眼角的余光便扫了过去,眼中是微妙神色,“可你不就是这般想的。”
叶星怜一笑,抬眼望着近在眼前的浩渺云海。一阵清风袭来,她顿觉肺腑通畅,心中郁气一扫而光。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二人闻声转过头去,见青衫男子在一羽衣少女的引领下沿着长廊走了过来。沈云谒双手拢进袖中先朝拘山行了一礼,喊了声“见过大尊”,又笑着望向叶星怜,“阿怜。”
“师兄。”
叶星怜心中了然,她的伤势已经大好,有生界内事端频起,他们二人是时候离开这琅嬛洞府了。
“大尊。”沈云谒嘴边露出个温和雅致的笑容来,“如今阿怜的伤势已经大好,师门亲朋皆不知我二人落入那残芥之中,想来必定十分忧心。而且下界近些日子来事端频发,我们师兄妹二人是时候离开太盱境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拘山看向立在一旁的羽衣少女,“待会儿便让小鹤载你们二人去下界的通道那儿罢。虽近百年来下界修士飞升愈发艰难,但只要道心坚固,便总有再见的一日。你们二人,这便去罢。”
叶星怜福俯身亦朝拘山行了一礼,挺直的背脊弯下来呈现的也是锐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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