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长青走到太白城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撑着伞出现了在雨中,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孟长青今日会出城,特意一早便候在了这里。孟长青脚步一顿,看着那道身影。一般的鬼魂乃至部分恶鬼都受不了电闪雷鸣,雷鸣会让鬼魂煞气消散,所以每逢雷雨夜,这太白城中的鬼都会躲起来。这种事,但凡是个修士都知道。
大雨中,伞往上揭了揭,『露』出了半张青白的脸。
三娘望着孟长青,终于道:“知道今夜众鬼都躲着天雷,便想趁机逃出城去通风报信?”她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嗓子又尖又利。
孟长青看着她,道:“多谢你当日救命之恩,只是我必须离开此地,外面有许多事情要等着我去做。”沉默了片刻,他对着那雨中的恶鬼低声道:“我不会与其他人提起这里的事情,你放心。”
三娘似乎是看穿了孟长青的心思,笑道:“就你如今这副样子,连我都打不过,你还能做什么?”
下一刻,孟长青眼前的鬼魂消散了,身后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修士的话信不过,走是不能放你走,不过今夜这雨下得大,你若是睡不着,我倒是能陪你喝两杯。正好这两日我也在外头听见了几件事。孟孤是吧?”
孟长青闻声猛一下子回头看去,女鬼撑伞的身影却已经到了远处的巷子尽头。
三娘坐在酒肆中的时候,手中的伞化作了一缕青烟,她在打量着孟长青。她其实有些惊叹,她觉得连白蟒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它救了个什么大人物下来,玄武扶象真人唯一的嫡传弟子,仙界大典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如今道门中声名正盛的年轻剑修,外头道门那群人找面前这人都快找疯了好吗?白蟒不认识孟长青,也懒得算他的命,他们城中众鬼也一直都觉得孟长青就一个普通的倒霉修士,谁敢想面前这人来头这么大?若是知道他这来头,早就弄死了,哪里还敢留着关到现在。
昨夜她因为一些生前的事情,破天荒地出了一趟城,路上听到了一些传言,这才发现了些端倪,打量了面前的人许久,三娘道:“也是难怪你瞧不起我们这些鬼,你这身份,的确是该瞧不起我们这些天道外的东西,若是放在平时,你见着我们这些鬼直接一道剑气扫了就没了,那跟扫灰尘似的容易。”
孟长青低声道:“我没有这意思。”
三娘看着他笑,道:“行了,你也不必说有的没的,修士与恶鬼之间本就是如此,我与修士打了这么些年交道不比你清楚?”
孟长青闻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你们与我之前感觉的不太一样,与道书上写的也不太一样。”
“那是你之前见到了鬼便直接杀了,哪里还会去听他们什么。写书的如此,更何况是书了。”三娘看着孟长青道:“行了,不说这些,说说你自己,堂堂玄武真人的弟子,怎么落到这地步了?听说你父亲是个邪修,如今外面道门都在传你已经步了你父亲的后尘,正躲着修炼邪术,传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孟长青听见她说这些,知道瞒不下去了,沉默了片刻,他把这些事情和面前的女鬼说了说,清阳观还有洪海寺,都说了说。
三娘听完了,坐在原地许久都没说话,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终于她笑了声,道:“你这说了一堆,这和外面传的压根不像是同一回事啊,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孟长青看向她,低声道:“正因为外面传的是假的,所以我才要出去。”
三娘闻声看了他一眼,似乎仍在判断孟长青说的是真的假的,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抬手给孟长青倒了一杯酒。这酒肆说白了不过是个废弃的棚子,外头电闪雷鸣的,风全都灌了进来,吹得那酒都在剧烈翻滚,她的头发轻轻卷了起来。
孟长青对着她道:“白姑娘,我必须离开此地,否则还会死更多的人。”
“姑娘?!”三娘忽然低声笑道:“多少年没人叫我姑娘了,看样子伤是真的好了,一张嘴挺会说。不过一码归一码,”她看了眼孟长青,“我救了你,就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我都不怎么相信,无凭无据的,你觉得外面那群人会相信你说的?”
孟长青闻声静默了许久,终于,他低声道:“我师父会信我。”
三娘一下子看向他,“你师父?”她半晌才道,“扶象真人李道玄?”
孟长青道:“别人兴许会不信,我师父会信我。”
三娘看着孟长青,眉头抽了下,半晌才道:“你便如此肯定你师父会相信你?那若是万一连他也不信呢?”
孟长青低声道:“不会。”
三娘可能是觉得孟长青这话说的过于笃定,她有些不赞同,但是脸上却没表『露』出来什么,她把那碗倒好了的酒水放在了孟长青的面前,道:“你也别怪我不信你,这城中躲着的都是修为极弱的鬼,你是玄武真人的嫡传弟子,你刚说的那些事我们连听都没听过,什么吴聆啊,清阳观啊,谁死谁活也都和我们没半点关系,我们只知道,你师门随便来一个修士丢个术法,我们全得死。人活着不容易,能做到鬼这份上更不容易,这城中的鬼心里都有些放不下的东西,确实是不敢死,若是谁的话都信,我们也留不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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