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朱常洛，萧默说不上什么感慨万千，只是觉得这小子又瘦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人也变高了，比上次见的时候要高不少。
深陷的眼窝可以看出，最近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给萧默最直观的感受不是这些，而是，他变得懂礼了，懂得在萧默进来的时候起身相迎，躬身行礼了。
这也证明，他正在从一个孩子向一个成年人转变。
其实有时候想想，萧默真心觉得朱常洛挺可怜的。满打满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他这个时候又在做什么。
“来啦！”
萧默笑着说道。
朱常洛又行一礼，说：“多谢您的挂念，来了。”
萧默坐在主座上说：“其实你真没必要这么客气。”
朱常洛说：“您不比别人。只要这一战得胜，您就是东南王！”
萧默说：“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些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朱常洛说：“但是有人在乎。您虽然是在南海搅动风云，但是真正震荡的，却是在北直隶。
我来之前，我父皇说了，如果这仗您赢了，希望您能够进一趟京城。”
萧默说：“呵呵，再说。朝廷里边有人骂我吗？”
朱常洛说：“您是想听实话还是恭维的话？”
萧默摆摆手说：“算了，还是不要说了，来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朱常洛板板正正的收拾收拾衣服，然后，一个九十度的躬拜下，说：“还请您帮我！”
萧默明知故问道：“帮你什么？”
朱常洛说：“最好是能够当上太子，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就请帮我离开皇宫！现在的这种日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说着说着，朱常洛竟然哭出了声。
这得是多大委屈才能让这个看起来挺坚强的孩子哭成这德性的。
萧默虽然仅仅只是知道一点儿，但是从明神宗因为这么点儿事儿和大臣们彻底闹掰不上朝这件事儿上就能够看出来，当时这事儿闹的有多大。
关键是不管怎么看，或者说朱常洛到底想不想当太子，这件事儿都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对，你没听错，虽然他是事件的主人公，但是真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真正能够决定的，还是朝廷上的那帮阁老。
萧默说：“其实说句心里话，你们家的那点儿事儿我没有资格参与，也不想参与。这事儿你应该去找赵志皋去。”
朱常洛带着哭声道：“您是不知道，与其这样，我真希望那帮内阁的人不要支持我。太难受了。”
萧默和马嘉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圣人。他知道不要揭人家伤疤，戳人家肺管子，但是马嘉除了对萧默之外，那可谓真如二哈一般，肆意放纵。
“哎，大皇子殿下，来，说说，怎么个难受法？”
朱常洛看了萧默一眼，他知道马嘉，但是也仅仅是知道，以为就是个跟在萧默身边的师爷角色，说实话，也没怎么看得起。
萧默挠挠头说：“他叫马嘉，脑子好使，你可以跟他说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当然，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既然已经准备求到萧默门下，那朱常洛自然也准备好了自揭伤疤。只不过这玩意儿得拎着，不能逮住谁都跟人说，那就显得太不值钱了。
得到了萧默的首肯，朱常洛继续说：“我本为父皇偶然临幸一宫女所生，素来不被父皇所喜……”
求知欲是无穷，好奇心也是无穷的，马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本着不会就要问的原则，马嘉打断朱常洛的话说：“大皇子殿下，不好意思啊！打断一下，你说你是宫女所生，那你父皇的皇后呢？”
朱常洛握着拳头，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马嘉，上牙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默伸手拍了马嘉一下，示意他把他那个坑给闭上，又转头看向朱常洛，说：“还有呢，你继续说吧。”
朱常洛说：“我父皇素来觉得我低贱，不配当皇子，自从生下来之后也不闻不问。后来他和他最宠爱的郑贵妃生下一子，不过没过多久便夭折了。
不过父皇对郑贵妃的宠爱丝毫不减。没过多久，又生下一子，名为朱常洵，也就是现在我父皇最想立为太子的儿子。”
马嘉说：“哦，这样啊！也就是说你爹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和别人生！种子能力还是很强的，就一次就怀上了你！”
朱常洛终于忍不住了，指着马嘉呵斥道：“大胆狂徒，闭嘴！要不是看在萧默兄长的份儿上，吾必杀汝！”
马嘉说：“哎，别这样。你都叫他兄长了，我也喊他哥。咱们都有同一个好哥哥，那咱们就是兄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怎么能对你亲兄弟下手呢？”
萧默踢了马嘉一脚，说：“能不能把你那个坑闭上。”
转头对朱常洛说：“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的话，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啊！”
朱常洛说：“您是不知道，我现在压力有多大。甚至已经有人传言出，我父皇之所以和朝臣不和，不上朝，都是因为我这个祸根。要是没有我的话，那就没有现在的这么多争端，或许国家会更好。”
马嘉撇撇嘴说：“那他们怎么不去说那个什么朱常洵啊？争国本就没有他的事儿？说到底，争国本有你什么事儿？你说好听了叫大皇子，说不好听了，只是一个在皇宫里边生活的小可怜罢了，你能做得了什么主？”
这算是真正的说到朱常洛的心坎里边去了！对着马嘉扬扬下巴，说：“冲你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不杀你了！”
马嘉一听，有模有样的冲着朱常洛作了个揖，说：“哎呦，那我真是太谢谢您了！”
萧默说：“身在皇家，你也应该明白，谁准备掺和这事儿，谁就要有掉脑袋的准备。你爹为了这事儿都换了四个内阁首辅了，别说不敢砍我的头，我不信。
所以，我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朱常洛说：“如果您能帮我当上太子，之后再能帮我当上皇帝，您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如果您帮我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那我，那我……”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吸引萧默。
萧默摇了摇头说：“你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你觉得是现在缺钱还是缺权还是缺什么其他的？回去好好想想吧，看看能不能想到能吸引我的。
只要能吸引我，那我就帮你，不管是帮你登基当皇帝也好，还是帮你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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