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站起来的时候，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禁军终究听命于九五之尊，这是皇城百年来的规矩。
面容枯槁的永乐帝此时强撑着力气，赤红着眼睛，大声喝道，“朕一息尚在，今日谁敢动楚王一下试试！”
谁人不知，三皇子魏灵均是永乐帝最宠爱的儿子。
超沉闷面面相觑，此时倒有些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了。
尹珅见状，赶紧接着煽动朝臣情绪。
“陛下，您不能因一人喜好而毁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啊！楚王虽然骁勇之名在外，但他无端失踪大半年的时间，谁知是不是去陈虞做了奸细？”
众朝臣闻言，纷纷附和。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兵部尚书唐彬。
“尹大人说的甚是！过去我带兵攻打蛮人时，有些小兵被蛮人俘虏到当地，半年后还没死的，有的甚至都在当地成家立业，那心啊，早就不在大梁了！”
大家一听，唐彬所言不无道理。
永乐帝咳嗽了两声。
帝王权术，永乐帝再懂不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永乐帝大喝道，“朕没瞎！尹珅，怎么，没害死朕，便想先害死朕的儿子？”
年迈的帝王雷霆震怒，一把掀翻面前的案几。
“太子魏灵霄，联合首辅尹珅，把持朝政，通敌叛国，暗算皇子，毒害天子，朕就问问你，是谁要毁了我大梁的江山社稷？”
通敌叛国，暗算皇子，毒害天子，随便一桩，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尹珅扑通跪地，“陛下...您是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谗言，老臣冤枉！”
唐彬也跟在后面求情，“陛下...这是何出此言？要怀疑的不是楚王吗？怎么成了公子霄和尹大人犯了罪？”
永乐帝眸光凌厉，瞥了一眼唐彬，“怎么，唐大人也姓尹不成？朕自己便是证人！”
唐彬赶紧闭嘴。
永乐帝接着道，“要什么小人谗言？朕亲口服下的毒药，你们唐门的柳叶桃花散！尹首辅难道是说。朕是那个满口谎话的小人？”
尹珅这才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永乐帝什么都知道了。
唐彬亦是面色惨白，毒害永乐帝的事他并不知情，但柳叶桃花散确实是他唐门毒药，而且是他每年送到尹府的礼物。
完了，全完了。
永乐帝又望向公子霄，眼神中有失望，落寞，还有，一丝期待他忏悔的可能。
可是回望向他的，是公子霄淡漠的眼神。
他魏灵霄，时至今日，愿赌服输。
永乐帝甚至没有等到他跪下来求他。
公子霄就那样站在大殿上，没有任何求生欲。
永乐帝收回视线，垂眸道，“首辅尹珅，罪行滔天，诛九族，尹珅本人，斩立决。太子公子霄通敌叛国，谋害天子，今褫夺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关押入宗人府，处置再议。”
这一句关押入宗人府，是永乐帝作为父亲，给公子霄最后的情意。
哪怕他下了杀心，永乐帝也没有当场给他判死刑。
直到禁军将公子霄押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垂首。
他没有想到，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忽然想起尹珅对他说的那句话：为帝王者，最忌动情。
如果不是夏安歌对他说，希望永乐帝能活着参加他们的婚宴，永乐帝都不会活到现在，更没有机会被惠妃和灵犀所救。
昔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垂首冷笑了两声，丧家之犬一般被拖了下去。
经过安歌的时候，他回首望向了她。
少女妆发有些花，依然挡不住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她的眼神清澈明丽，却很冷。
关于她愿意嫁给他的一切，终究是个骗局。
可惜，他信了。
随着秋风飘散的红枫落入皇城，几片坠落在东宫的血泊之中，与鲜血融为一体。
尹珅当场斩首，公子霄下狱。
......
燕京城的这个秋日，似乎比往年都更加寒冷一些。
那日婚宴，尹珅和公子霄被带下去之后，安歌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身在夏府。
“夏蝉？”
她唤了一声，夏蝉赶忙来到她的床榻前。
“小姐，你可算醒了。”
安歌只觉得有些头晕脑胀，“我睡了多久？”
夏蝉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许是奴婢寻来调理葵水的药有副作用，叫小姐失血过多，婚宴上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小姐受惊吓了。”
一天一夜...自己竟睡了那么久。
她有些分不清，之前在东宫发生的，究竟是这一天一夜中的一场梦，还是现实。
“夏蝉...我问你...婚宴上，楚王是不是回来了？”
夏蝉一脸震惊，不知自家小姐是不是被自己的弄来的药整失忆了。
“小姐...你不记得了？王爷回来了啊！公子霄和尹首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是不知道，楚王大杀四方，从奸邪手中抢回娘子，匡扶大梁社稷的故事，都传遍整个燕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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