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腾腾三千丈,屈死的冤魂怒满腔。可怜我青春把命丧,咬牙切齿恨平章。”
舒婵也听得头皮发麻,哭腔中的怨恨悲愤,仿佛把这狭小空间里的光和热统统带走了,阴和阳,阳化阴,周遭的一切正在沉沦。
孙泥克念的这几句词把舒婵拉回了现实,尽管她很难做到不被这样的气氛影响,但也正是这样的气氛让她不得不去思考。
“秦腔《鬼怨·杀生》”,见舒婵似乎对自己说的有些感兴趣,孙泥克又补充道。
“你听得懂?”
“不不不”,孙泥克连忙摆手,“我爹爱听,他听的时候经常吓得我妈不敢一个人去别的房间。被听多了,自然知道几个字。”
“噢”,舒婵虽没听过,但听他说出名字,才发觉以前听人说过这里面所讲的故事,暗自沉思道:这是慕容荣让来看的戏?也不合啊,这分明是听,看嘛就是要用眼睛的!而且这内容……
孙泥克扶在这边的栏杆上见杨亦晨一脸没听懂还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且帷幕那边还唱着,他瞧了一眼一脸沉思的舒婵,决心去杨亦晨那边看一看。
巧了,他刚走进去,像变戏法一般,帷幕刷地上升,戏台子跃然于眼前。
孙泥克几乎是和杨亦晨一起趴到观戏的栏杆上,只见原先在一楼的戏台子,现在却是就在栏杆外。
可是他们不能也无法跨过栏杆去到戏台上,无论此刻他们多激动。
因为他们身处之处与戏台的关系仿佛就隔着两高楼各自的落地窗。
戏台上的一切疯狂到令人窒息,那分明是鄢蛰酒馆的阳台!
从孙泥克和杨亦晨的角度往那里看,就好比现实中鄢蛰酒馆对面的高楼穿过街到了鄢蛰酒馆的面前,同一层楼的落地窗面对面凝视。
窗与窗凝视,窗内与窗内凝视。孙泥克和杨亦晨凝视的正是程度。
这不令人窒息?
程度都已经死了多久?
可是他分明隔着落地窗里的一层薄薄的纱窗向外面寻找着。
找什么呢?
孙泥克和杨亦晨不禁朝对方朝自己身边查看了又查看。
“老王?”
孙泥克听得杨亦晨这么一说,脑中嗡地闪过照片中手持弹弓的王柏塬。
孙泥克猛然抬头朝对面望去,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孙泥克不自觉的侧头眯眼,但目光还是捕捉到了那让人万万想不到的一幕。
程度忽然穿过纱窗,毅然推窗,一道玻璃反光起,同时一颗金色子弹朝他的方向穿梭而来,程度敏捷,本能转头避让,好巧不巧,他甩过去的头直接撞上墙上那截裸露的钢筋……
程度惊愕的双眼直愣愣瞪着孙泥克和杨亦晨,血从他的太阳穴汩汩流出,他稚嫩的脸庞近在咫尺,孙泥克却伸不过手去捧住他,让他别倒下!
孙泥克听到自己一个空洞的声音困在了喉咙里打转,他无意识地把嘴张得很大,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叫120?叫救命?叫程度?
另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孙泥克鼓着的眼睛没有回避,两行裹着无声嘶喊的泪滚到脸颊上。
为什么?
愤怒的、悲痛的、无助的、失控的……第一时间里孙泥克全身都在悲鸣着这三个字怒向那道白光后关窗离开的王柏塬。
是他,孙泥克亲眼看到是他,是他在程度推窗的刹那拉动了弹弓,发出了那枚金色子弹,程度本能闪避,但却因离墙太近,直接撞上了那截墙上的钢筋。
故意!
故意!
孙泥克眼中瞪这两个字瞪到双眼血红。
舒婵——
孙泥克蓦地想起舒婵,刚扭头要走,却发现透过程度倒下的那面落地窗看过去,那是另一道落地窗,和自己这边的一般无二,舒婵和王柏塬站在那里。
不行,这个杀人凶手!
得去通知舒婵!
孙泥克慌慌张张朝隔壁走去,一旁曾亲眼目睹程度死去的杨亦晨此刻也沉浸在王柏塬制造意外杀死程度的事实中,此刻见孙泥克出去,抬眼望见对面的王柏塬和舒婵,也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的隔壁雅间哪还有舒婵的身影。不仅雅间里没有舒婵,从雅间看出去也不再是那扇鄢蛰酒馆的落地窗,取而代之的是陈家村那个肚皮上有疤痕的老头家。
孙泥克和杨亦晨记得几个月以前就是以这个角度看到屋里老头的尸体,以及他肚皮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竖疤。
孙泥克三两步退回刚刚杨亦晨的那个雅间,雅间空无一人,从那里看出去的戏台和隔壁那间别无二致,就连角度也是一模一样。
孙泥克不知道这个戏台是如何做到无论在哪一间所看到的东西都一模一样,但他知道这就是慕容荣说的“看戏”。
他逼迫自己坐到软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茶有些微凉,顺着喉咙一路下肚,也使得他逐渐从程度被杀的愤恨、舒婵与王柏塬在一起的慌张中冷静下来。
用这种方式,有人想让他们看到所谓的真相,无论目的如何,可这不就是他、舒婵和李夕桢心甘情愿与这静好岁月背道而驰,卷入这一桩桩荒唐事当中来的原因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