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武工队撤退。
炮楼上的日军军曹和皇协军们松了一口气。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嚣张的哄笑声和叽里呱啦的日语叫嚷。
“支那人滴,战术不行!”
“胆子小小滴!”
“哈哈,土八路,逃跑滴快快!”
“还是皇军滴炮火厉害!”
危机暂时解除。
但马汉敬等人的处境并未改善。
炮楼的大门依然紧闭,路障后面的皇协军枪口依旧指着他们。
武工队退走了,他们却成了被遗弃在战场上的孤雁。
许从义推了推趴在地上的马汉敬,声音沙哑:“科长……科长?他们撤了。”
马汉敬缓缓抬起头,脸上混合着雪泥、血污和硝烟,一片狼藉,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因为疼痛、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着,显得异常狰狞。
刚才机枪子弹擦过的脸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皮肉外翻,鲜血已经凝结成了暗红色的冰碴,看上去格外骇人。
他的一只眼睛也被爆炸的飞溅物划伤,肿得老高,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科……长……”
许从义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马汉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脑子嗡嗡作响,耳朵里全是刚才爆炸和枪声的回响。
他咬紧牙关,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紧紧地抓住了许从义扶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死亡,刚才真的与他擦肩而过。
只要他的头再歪那么一点点,那颗子弹就不是擦伤,而是直接掀开他的头盖骨!
冷汗浸透了他内衣,此刻被寒风一吹,冰冷刺骨,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现在不仅仅是脸上疼。
心里更疼。
更憋屈。
更愤怒!
他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急躁。
为什么不考虑天气和路况就贸然出击?
他怨恨。
怨恨这该死的、反常的大雪。
怨恨南芜这破烂不堪的道路!
他更恨。
恨身后那个炮楼里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的鬼子和皇协军!
恨他们的冷酷,恨他们的嘲讽!
炮楼据点的皇协军小队长郭大壮,看着武工队退走,这才慢悠悠地带着几个手下,走出了掩体。
但他们并未越过路障,只是站在后面,脸上挂着一种混杂着虚伪同情和毫不掩饰的嘲弄的笑容,看着马汉敬这群狼狈不堪的“同僚”。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哎呀,马科长,许科长,诸位兄弟,受苦了受苦了!”
“实在是……唉,皇军有严令在先,这非常时期,没有明确命令,不得私自放任何人进入炮楼重地啊!”
“我也是没办法,军令如山,理解一下,理解一下哈!”
他看着马汉敬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早上,马汉敬带着人一群人要通过路卡时。
那副趾高气扬、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行动科马大科长。
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这反差,这戏剧性,够他回味好久了。
许从义强撑着站起来,尽管小腿疼痛钻心,但他知道此刻必须有人站出来说话。
他挡在马汉敬身前,面对着郭大壮,脸色严肃,语气也沉了下来:“郭队长!我们马科长和唐股长都受了伤,还有其他兄弟也需要救治!请你立刻安排人,进行必要的医疗处理!”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如实、详细地向江城宪兵司令部、特高课,以及我们江城站上级汇报!届时,希望郭队长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他这番话,既有对伤员处境的关切,也带着明确的威胁,试图用上级机关来压对方。
郭大壮脸上的假笑瞬间收敛,变得阴沉下来。
他能在这种地方当上皇协军小队长,也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口头威胁。
他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许副科长,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炮楼重地,战时状态,我们一切都是按皇军的规矩办事!”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那些土八路唱双簧?”
“万一放你们进来,里应外合,丢了炮楼,这责任你担得起吗?我担得起吗?”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不客气:“再说了,我们炮楼里穷得叮当响,哪有医务用品给你们用?”
“你们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别在这儿逗留了,天寒地冻的,再待下去,恐怕不用土八路,冻也把你们冻死了。”
“你——!”许从义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得通红。
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兵痞无赖。
在江城城里,他们行动科出去,谁不给几分面子?
可到了这荒郊野外的据点,这些地头蛇一样的皇协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跟他们讲道理、讲规矩,无异于对牛弹琴!
许从义回头看了一眼马汉敬。
马汉敬半靠在翻倒的车轮边,眼神涣散,脸上剧痛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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