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胡树人微微一笑，走到办公桌前，向李自诚伸出右手，“鄙人姓胡，胡树人。”
“胡树人？”
李自诚闻言眉毛一挑，，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怔了片刻，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放下香烟，从真皮座椅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来到胡树人面前，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十分殷勤地说道：“胡监督，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来个电话，李某也好派人去迎接您呀！哎哟，您瞧这事儿闹的，还劳您自己亲自上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这都是李某的过失！”
“无妨，”胡树人抽出手来，摇摇头道，“李总办，不知你是否有空闲回答我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胡监督，您请坐，我去去就来。”李自诚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而出。
目送李自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刘牧原心下有些担心，走到胡树人身侧，低声说道：“老爷，您就这样让他走了？”
“牧原勿忧，”胡树人笑了笑，“他会回来的。”
“您为何如此笃定？”刘牧原不解地问道。
胡树人答道：“虽然我还不能确定这桩案子是否和他有关，但这位总办若是借此机会逃跑的话，势必会加大他的嫌疑，甚至坐实凶手的罪名。即便他真是凶手，也不会干出这种与自投罗网无异的蠢事，所以我断定他一定会回来。”
听到这里，刘牧原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果如胡树人所言，过不多时，李自诚便回到了办公室，身后还多了一位洋人。
“这位先生是？”胡树人看到那个洋人，眼中霎时闪过一道精光。
“这位是卓库曼先生，”李自诚向胡树人介绍，“他来自英国，是太古香港分行财务部总办，这次随刘俊贤总办一起从香港来沪公干。”
“他是和死者一起来的？”胡树人闻言，立时皱起了眉头，旋即舒展开来，向卓库曼伸出手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你好，卓库曼先生，我叫胡树人，负责侦办这桩案件。”
卓库曼与他握手，脸上含着礼貌的微笑，点点头道：“你好，胡监督。你的大名我已经听李总办说过了，我知道你要问询一些事情，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你。”
“多谢你，卓库曼先生。”胡树人颔一颔首，转而对李自诚道，“李总办，咱们开始吧。”
说罢，他向刘牧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搬来几把椅子。
胡树人坐下来，向李自诚做了一个手势，待对方落座后，便开口说道：“李总办，你既为内务处总办，那应当晓得刘俊贤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罢？”
“这……”李自诚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含糊地说道，“抱歉，胡先生，此事是我司内部事务，恕李某不能告知。”
“抱歉，李总办，但我必须知道。”
胡树人微微一笑，旋即沉声说道：“我这么说罢，此事不论你说不说，我最后都会知道。然而，若是因为你的缄默耽搁了查案，那后果就得由你来承担，晓得我的意思么？”
“这个嘛，胡监督，我还真做不了主。”
李自诚思前想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作答，嘴上说道：“此事乃是太古机密，李某不过是照章办事，若是违反规定说与您知，日后上面追查，李某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胡监督，我知道您是大人物，但您人在上海，我司的生意却遍布世界各地。要真到了那时候，恐怕您也保不了李某。”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冷冷一笑，胡树人转过头去，用法语向雅克问道：“雅克，你早上吃什么了？”
“……胡树人，你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雅克愣了一下，大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在询问案情吗？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胡树人说罢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面露紧张的李自诚，悠悠地说道，“好了，李总办，此事就不麻烦你了，方才我已委托莫雷尔巡官向巡捕房申请搜查令，相信这样一来，太古洋行应当愿意配合我了，你说呢？”
说这话的时候，胡树人的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旁边的卓库曼。
起初，胡树人向李自诚询问时，卓库曼有些慌张。然而，等到胡树人与雅克对话时，他的脸色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看起来……此人似乎能听懂法语。
想到这里，胡树人的嘴角噙起一抹熟悉的微笑，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卓库曼先生，”他忽然转头对卓库曼说道，“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卓库曼下意识地反问道。
“你为何能听懂我的话？”胡树人的笑容渐渐变冷，“若我没记错的话，卓库曼先生，你应当是英国人罢？”
听到这句质问，卓库曼顿时变了脸色。他强自镇定下来，随后清了清嗓子，对胡树人说道：“是这样，胡监督，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平日要和各个国家的人打交道，法语自然也会一些，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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