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浏览了一遍内容,刘封倒吸一口冷气,把纸交到了阿斗手里,强拉住不明所以的程悦的手,“丫头,师兄有话跟你说,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行吧,看来自家弟弟要处理一下家务事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之后,阿斗深吸一口气,没有去看自家先生的脸,低下头,果然,上面是一首自己无比熟悉的七律:
梦观北斗鹤栖梁,房满清香皆兆祥。
白昼登基称汉帝,黄昏潜想实巴王。
孤君有志平天下,百姓无需旧日皇。
洛邑笑言不念蜀……
这明显是被人誊写过的,最后一行空着,阿斗原来的草稿上,最后一行应该是一道墨迹,是被刘封吓到之后笔尖划过纸面留下的痕迹。但,阿斗皱了皱眉,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第二天就混在别的废纸里让攸之烧了的,而且自己还是专门撕碎了分开夹着才让他烧的,怎么这首诗居然还能跑到自己面前来,看笔迹,这貌似还是自家先生自己抄的?
信手将字纸撕碎,阿斗垂眸,“初学者胡写的东西,不堪入目,就别污了先生的眼睛了。”
“主公……”诸葛亮站在桌边,眼中,是阿斗从未见过的,从容和自信之外的,甚至有些无措的神情。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被父母当场抓住,“这件事不能怪攸之,是臣……”
“攸之做事也是越来越不仔细了,让他烧几张纸都烧不干净。”阿斗截住诸葛亮的话,微笑着抬眸,“先生,弟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弟子先回去歇歇?”
“啊,主公请便。”诸葛亮点了点头,阿斗回头看了一眼郭攸之,深吸一口气,“陪我回去,攸之。”
“是。”郭攸之深深一揖,没敢去看任何人。
“来,坐。”回到自己的房间,阿斗拉着战战兢兢的郭攸之坐下,早晨的茶还没喝完,递了一杯给郭攸之,微微扬起唇角,“我想起一句话,‘侍中郭演长,从人者耳,不足与经大事’,攸之啊,我记不清楚了,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回禀主公,是廖立所说。”郭攸之心下一沉,主公这次,怕是气得不轻。
“廖立说你‘从人者耳’,倒也不算胡说,但是攸之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说说看,你从的,到底是哪个人?”阿斗曲起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桌上,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却再不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阿斗知道诸葛亮要自己身边的人把关于自己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他汇报,自家先生要管他,他乐意。但,在郭攸之心里,自己的话,就可以随便当做没听见?自己这个主公,真的成了诸葛亮的傀儡,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他监视之下?
“自然是主公。”郭攸之一时分不清阿斗是对他不满还是对诸葛亮不满,连忙叩首,额角鼻尖全都是冷汗,“臣万死。”
“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哪能万死?也就一下子而已,之后还知道什么。”阿斗伸手覆上火烛,看着莹莹微光渐渐熄灭,“你郭攸之要是真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想要另投明主,我不拦着你,你犯不着在这儿委屈自己。”
阿斗实在是忍不住越想越生气,郭攸之今天是机缘巧合被自己发现了,那,自己没发现的呢?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情?他郭攸之都敢这样了,霍弋岂不是瞒得更多?先生……先生就算了,他想做什么自己都听他的。
果然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阿斗一手扶额,试图把这股无名火往下压,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相信他们的忠诚,这就够了。反正自己比起他们差远了,有人帮自己提前规划好一切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就算他们有事不知会自己,也总不敢瞒先生,先生默许了,自己也就无所谓了,嗯,无所谓了。
但愿,真的能无所谓了才好。
“臣万死。”郭攸之拜伏于地,是主公特意的嘱咐让他起了疑心,但当初,那首诗其实已经被主公撕成了碎片。那原本是连自己也不该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不仅看了,甚至,还因为自己拼不出诗的原文,直接给了先生。诸葛亮的确是书院的管家,是主公的相父,但,两人如果真的起了冲突,他当然要听主公的。
“行了,一句话翻来覆去你打算说上几遍。”阿斗摆摆手,叹息一声,毕竟是陪了自己两世的大臣,而且,怎么算也应该是自己对不起他比较多,稍微说上两句就行了。阿斗从没想过真的要把他怎么样,也舍不得,“最好,别有下次。”
“臣不敢。”郭攸之深深叩首,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这一世,自己多少有点仗着主公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做了不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真要一一说出来,怕是真的有点过分。
“日后,不该说的就别说了,不该看的,也都别看了,到你这里,该打住的都打住。”阿斗扶额,审自然是早晚要审的,但是,这些也要等自己火气消了再说,别怒气上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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