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郭攸之传话回来,阿斗还在对着那份状文发呆,这是一篇檄文,专门骂人的那种。但,按照华朝的标准而言,这也是一篇绝佳的文章,文辞华美,对仗工整,用典……就阿斗能看懂的那几个典故而言,还算精当。阿斗将文章递给郭攸之,“攸之,你看看,你觉得,这东西可信吗?”
“这绝不会是几个乡民看得到的东西,写得出来的文章。至于写文章的人,臣不敢随意评价,”郭攸之看毕状纸和账簿,皱了皱眉,“但,臣以为,此人能找到主公的车驾,主公一定要小心。”因为知道有人要行刺,阿斗的行程不是公开的,这个低调到过分的车驾,没人指点,阿斗是不信有人认得出来的。
“说得也是。”阿斗点点头,这个指点对方的人,会是谁?朋友,还是敌人?
阿斗将那一堆自家四哥五哥鱼肉百姓勾结匪徒的罪状交给郭攸之收好,抿抿唇,“对了,攸之,阿姊她,去了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吧,臣派人去看看?”郭攸之也是皱了皱眉,是啊,刚开始还能听见长公主的铃铛声,现在,长公主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阿斗微微摇头,“算了,咱们的人找不到阿姊的,只是,都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阿姊现在怎么样了。”
“你姐姐没那么容易出事。”清冷的女声从车顶传来,阿斗喜出望外,郭攸之则对自家长公主喜欢站车顶的习惯颇为无奈。打开车门,一身白衣的女子几乎是跌跌撞撞扑进了车子。男女有别,对方又是公主之尊,郭攸之不便相扶,阿斗便起身扶住自家姐姐。看着赵怡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殷红的鲜血,强压住自己的恐惧,阿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阿姊,你没事吧?”
“还算是有点功夫,人数也不少,难怪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赵怡掀了掀唇角,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映出点点不屑的光,“没事的,阿斗,我受的伤不重,这是别人的血。”
“阿姊,”眼看赵怡直接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手臂上的伤口,郭攸之连忙敛起眉目,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默念非礼勿视。阿斗有心想要帮忙,却被赵怡的调侃阻止,“你的水平,我可是听藤掌柜说过的,怎么,你是有多讨厌我,还是说,你觉得我伤得不够重?”
“别的不会,帮你拿个东西,总还是没问题的。”阿斗一时有些窘迫,自家姐姐的伤在右臂上,她又不是左撇子,自然会行动不易。另一个女人又在馆驿看着董允,现在,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给自家姐姐帮忙?
“也好,不过马车颠簸,你可拿稳当了,千万别给我弄掉了,我这里的药可宝贝着呢。别说你是太子,就算是皇帝,弄坏了我的东西,我也绝不轻饶。”赵怡用左手艰难的从怀里拿药瓶,递给阿斗,后来觉得不方便,索性直接坐到阿斗对面,双手伸开,“把我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好……”虽然说兄妹之间不需要忌讳太多,但姐姐您也有点豪爽的过分了吧!阿斗定下心神,从姐姐怀里拿出还带着体温的十五六个瓶子,实在是很好奇自家姐姐的衣服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眼看赵怡已经撕开了肩上的衣服,如玉的肌肤上一道道剑伤无比狰狞,黑紫色的鲜血让阿斗心下一惊,“阿姊,你也中毒了?”
“把绿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一颗给我,那个白色的瓶子里有外敷的药粉。”将衣裙扯成绷带准备包扎的间隙,赵怡瞄了一眼笨手笨脚打开玉瓶倒了几颗药出来,挑了一颗喂到自己嘴里,然后艰难地把余下的药丸塞回瓶子里,再给自己打开水囊的阿斗,缓缓勾了勾唇角。这孩子,恐怕从来都没伺候过别人吧。
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反正有人照顾,赵怡索性就着阿斗的手吃了药,全程只动嘴皮子指挥,一切使唤自家弟弟动手,欣赏着阿斗手忙脚乱的又是倒药粉又是拿绷带的样子,悄悄扬起嘴角。然而,颤抖的手再加上颠簸的马车,阿斗原本就把大多数药粉洒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撒到伤口上的药粉又被鲜血冲开。看阿斗这一幅小心翼翼却适得其反的样子,以及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抱歉而无辜的神情,就让赵怡觉得,这些费了千辛万苦,花了三年时间才配好的一瓶玉肌散,就算全都浪费了也没关系。
“阿姊,好点了吗?”眼看瓶子里的药就要见底,为了不让自己流血致死,赵怡遗憾地接过阿斗手中的药瓶,将最后一点带了熏香气的药粉撒下去,拿了衣服撕成的绷带包扎完毕,然后笑着怕拍阿斗的脸,“好了,姐姐没事。”
“真没事?”拿过车子里自己换洗的外衣递给赵怡,毕竟自家姐姐还是不要把手臂暴露在外比较好,“先披上吧,到了镇子再给你买衣服,阿姊。”
“我要你身上的。”赵怡眯了眯眼,看着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开始解衣的阿斗,已经成了血红色的面纱之下,扬起淡淡的笑意。既然对方百依百顺,她也忍不住有些得寸进尺,“我右手不方便,你给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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