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若被困阵中之人,直接对补阵之人出手,依照阵型,周身空门便会暴露于人前,给排阵之人出手偷袭的机会,如此一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即便只守不攻,僵持下去,亦是不小的损耗。
如此阵法,摆明了就是对付唐远等一干门派掌门长老的。
“诸位可是镜渊门下?”唐远心里逐渐有了些数,可镜渊常年退居避世,所用阵法招式,根本无据可查,唐远到底是一派之主,怎会看不出来此阵是为消磨他体力所设?可惜方才卓超然是从后门离去,想来也是叫不回了,否则二人内外夹击,力破此阵也非难事。
可他哪里知道,就在卓超然走出后门不远,也在另一处为此法所困。
不仅此处,此时的西岭雪山,前前后后皆已陷入镜渊包围之中,厢房处更是乱作一团,各派弟子不论实力强弱,通通陷入这场厮杀。
那些来人武功有高有低,但到底只是些寻常门徒,对于各派掌门及高阶弟子而言,自然不在话下,最惨的怕要数那些碧华门的低辈弟子,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已做了刀下亡魂。
而西厢那头,场面更是惨不忍睹。
碧华门内这些平日里被忽略惯了的姑娘们,连下山都没有几次,更别提遇上这样的场面。那些女弟子的功夫,大多只是花架子,三拳两脚逮只兔子都费劲,如今真到了临敌之时,没有一招半式能够管用。而如今在这西厢抵挡的一众之人,除却少数女客,几乎都是平日里在此看守的碧华门女弟子,多半还没能与敌人过上几招,便已魂飞天外,尸横雪地。
不止这碧华门,也不只是各大门派的女弟子,这天底下的年轻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从出生起就被长辈家人当做了陶土胚子,不断往上头添加上各种各样好看的花纹装饰,等到及笄之后,上釉烧铸,做成上好的花瓶,认定她们这辈子只需要学会卖乖任性,便能一世安稳无忧,与此同时,他们也都认定,这是女人唯一该走的路。
若是其中有一两个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又或恋慕外面的天高地广,便立刻被圈禁起来,灌以“谆谆教诲”,直到她们学会默认,并习惯这样的生活,终而满足于安逸,亲手捆住自己的手脚,安缩于樊笼之内,认命过完这一生,并自以为是最大的幸福。
最悲哀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的。
于是终于她们其中,有一些不那么命好的姑娘,在还来不及寻找更可靠且坚固的牢笼之前,便遇上了足以栋朽榱崩的风浪,连性命也因此终结在了最好的年华。
当然,有些人并不是自愿成为花瓶的,对于许玉兰而言,她更像是一只被一鞭子抽进林子里的家雀,只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就要被迫学会如何在江湖中生存。
她在屋内被困了许久,听着门外的打斗之声,一面拍着胸口,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极力平复心绪:“听着,你和他们无冤无仇,谁会找你麻烦呢?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会浪费那个时辰在你一个无关之人身上!”可转念一想,却又破口大骂道,“放屁,那群人不是见谁都杀的吗?上次不过多听了几句话,差点连命都丢了,谁还管你是不是江湖人!”说完这话,她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在屋内翻找起来,试图找出什么能够防身之物。
好在许玉兰也曾经历过被丈夫陷害入狱的大场面,加上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看见外头的如修罗场,心绪倒还算勉强平稳。她在屋里找出两只花瓶,抱起其中一个躲在门后,心中默念着“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之类的话,一面目不转睛盯着门口,时刻提防着有人闯进来。
却在这时,她忽觉头顶发髻一松,本能便忙尖叫着跑开,朝她方才所立之处一看,只见一柄带血的长刀穿破门格刺了进来,骇得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半散的发髻,只觉一阵湿糊,显是沾上了刀锋上的血水。
“我的乖乖……”许玉兰只觉腿都软了,心想着自己原本出身还算富裕,过了不少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自从遇上了那个白眼狼丈夫,往后的路便一步比一步坎坷,
眼看即将这么不明不白死去,只觉悲从中来。她当下握紧手中花瓶,对自己道,“横竖都是死,大不了拉几个陪葬,就算拉不到……总比站在这被人砍的强!”言罢,竟凛然上前,一把拉开房门,不等看清眼前局势,便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她心想这下可死定了,闭上双眼,大喝一声举起手中花瓶便要砸下去,却忽觉手心一空,紧跟着便被一只冰凉纤瘦的手拉到一旁,瓷器破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她心有余悸睁开双目,却见青芜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你这是作甚?”
许玉兰听她如此一问,顿时哑口无言,她看见青芜手里的刀已完全被殷红包裹,而那些血水,有些竟然已经流不动了,像是被寒气封冻了一般。
而那柄横刀所指之处,正躺着一具被生生削断了脖颈的尸身,着玄衫,正是来自于那些正与诸派厮杀的不速之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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