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想想,去年他任性弃考的原因,除了累以外,还有一点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的——那就是他自信能够取得律师资格。如果取得了律师资格,他又有大专学历,拿不拿法学专科文凭就无所谓。可现在,事情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律师资格考试失败了,而下一次律考,要等上两年时间。如果这两年完全不接触法学,他之前学过的那些东西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再说,备考时间紧张,自学和复习完全按照考试大纲进行,多半是死记硬背,很多法学理论知识及法律法规条款,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没有真正地学会弄懂。所以,他又想去参加法学专业自学考试,奔文凭的同时,拾遗补缺,融会贯通,为下一次律师资格考试打下良好的基础。
到孝天市教育局办理完自学考试报名手续,王加根就来到了位于书院街的孝天市第一律师事务所,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恩师汤正源。
“已经向局里打了报告,局里还没有回音。”当王加根问起借调的事情时,汤正源这样回答。
“估计什么时候有回音呢?”
“这个不好说。人事方面的事情,局里要开党委会研究。”汤正源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你回去等着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王加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别人已经下了逐客令,继续呆下去不合适,也难为情,可就这么离开,又有点儿不甘心。在家里天天为借调的事情焦虑,总想找汤正源了解情况,催催进度,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孝天城,见到了汤正源,这样三言两语就被他打发了?但别人又没说这事不能办,只是说要等市司法局开党委会研究。流程没有走到,又有什么办法呢?你除了回家等待,还能提什么要求?总不能要求汤正源去催促市司法局开党委会吧!
正在王加根进退维谷,坐在那儿感觉非常尴尬的时候,汤正源突然转移了话题:“上次好像听方红梅讲过,她弟弟在市副食品批发公司上班?”
“是的。她大弟财校毕业后分配在市副食品批发公司。”
“那我找他开个后门,不晓得行不行。”汤正源满脸堆笑地说,“我想买两瓶五粮液,吃年饭时喝。外面这种酒假货特别多,在商店里买不放心。让你小舅子帮我买两瓶吧!副食品批发公司进货渠道正规,不会有假酒,而且价格比零售的便宜。”
“这个没有问题!呆会儿我就去找他。”王加根爽快地答应。
“你先问一下价格,我再给你钱。”
“什么钱不钱的?两瓶酒,算学生孝敬老师了!”
“那怎么好意思!”汤正源笑容满面地推辞道,“钱一定要给的。”
“再说吧!”王加根赶紧起身告辞,前往北正街去找他小舅子。
王加根没有喝过五粮液,更不知道价格。他平时喝得比较多的是散装白酒,待客就买小黄鹤楼。小黄鹤楼是武汉生产的,每瓶一块四毛一。五粮液多少钱一瓶?就算比小黄鹤楼贵十倍,也就十四块多钱,两瓶酒不到三十元。虽然这一数目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但他还是下定决心,买两瓶五粮液送给汤正源。
还是那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当他到孝天市副食品批发公司找到小舅子敬文,问过五粮液白酒的价格后,马上惊得目瞪口呆:一百五十元一瓶!
两瓶酒就得三百元。怎么办?他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干脆谎称孝天市副食品批发公司没有这种酒,但这种说法无异于自欺欺人。副食品批发公司主要做的就是烟酒生意,怎么可能没有五粮液卖呢?那就如实相告,让汤正源自己出钱。这样做更不妥当。已经说好了买酒孝敬老师,现在又去找他要钱,别人会怎么想?如果那样做,借调的事情肯定会泡汤。
王加根急得头上都冒汗了。
敬文听姐夫道出心里的苦情,觉得这件事确实有点儿麻烦。他考虑的倒不是该不该花那三百元钱,而是担心送了酒之后,借调的事情依然办不成。按照他的推断,汤正源对于借调王加根并无十足的把握。眼下暧昧的态度,实际上是在耍滑头。律师事务所是隶属于司法局的下设机构,只是个股级单位,并没有人事调配权。汤正源表态信誓旦旦,实际上并不能拍板。借调有没有戏,取决于孝天市司法局领导层。
“那他装什么大尾巴狼!总是把话说得那么满,显得把握十足的样子。”王加根义愤填膺地吐槽。
敬文笑了笑,说,现在的人在社会上混,都是这德行。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能力差,让别人瞧不起。办不成的事情,偏要说自己能办成,让别人有求于他,骗财骗色,捞取各种好处。
为了论证这一观点,敬文还现身说法,提到了刚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一件事情。
前不久,他们公司采购了一千箱白酒。供货方是四川的一家小酒厂。酒厂老板三十出头,虽然年轻,但特别精能,人送外号川耗子。货发出来之后,孝天市副食品批发公司却迟迟不肯付款,说是公司账上没有钱,要等酒销完了再说。川耗子千里迢迢地从四川来到孝天城,住在向阳旅社,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拿到货款。但过了一个多星期,他身上的盘缠都快花光了,还是没有要到一分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