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说了甚?”王继恩着急了,一个在朝廷里风雨五十年的老宦官不惧死,不贪名利,只是对唯一的后人,舐犊情深,他就这么一个念想了,一时他拍了下茶几,但很快他就反现自己失了态,忙正了正身形,又道:“咱家只是好奇。”
陆飞心中暗笑,对王继恩拱手道:“老前辈见谅,在下也没想会是这样,他在昏迷中说他是冤枉的,还求别杀他,他说他是老前辈您的亲侄子,在下本想将他和供词一同送入顺天府,但一听他是王内侍的家人,在下当时就怒了,汴梁城里谁人不知王内侍孑然一身,这定是他为求自保胡乱攀关系,等他醒后,他还是这么说,故而在下便…….便来请教老大人,以免起误会,在下可不是针对王内侍您,在下只是想将这案子彻底查清,不使一名贼人漏网。”
别说王志被吓晕过去,谁摊上这种事不害怕,因偷了军械倒卖,顺天府只用了三天就把案子给判了,连同买家在内一共二十八人当天就全处斩抄家了,朝廷对这种案件本就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意思,敢盗军械牟利那还了得,五年前,大周禁军控鹤军的一位姓周的将领因为将一百多套军甲私自卖了,最后一查竟然是卖给了辽国人,周世宗柴荣大怒,亲自下旨,所有案犯全部凌迟,十多人一起在刑场上受刑,那个场面,至今汴梁城里的人想起来都害怕。
王志一听说这次监守自盗的案犯将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他能不害怕吗,再加上明晃晃的钢刀就架在脖子上,他哪里还有辩驳的勇气,只求能逃过这一劫。
王继恩自知事情瞒不住,便叹息一声,缓缓道:“实不相瞒,他确实是老夫的侄子,只因老夫见惯了官场争斗,不想因为他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隐瞒了,多谢陆都使前来相告。”
陆飞忙拱手道:“原来如此,前辈洁身自好之举令晚辈敬佩,既然事已经出了,在下不敢罔顾国法,得罪之处,还请王内侍别多心。”
王继恩也站了起来,道:“你是想让顺天府重审此案?”
陆飞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既然我知道案子还有遗漏,自然是要公事公办的,但老前辈放心,清者自清,您一生清廉,家风纯厚,在下也不相信令侄会做出这种事,等顺天府结案之时,自然会还令侄一个清白。”
王继恩不太明白陆飞为什么会对一个军械案子这么好奇,真的就这么秉公执法,不像呀,就算重审你又得能着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呀。
“陆都使!”王继恩哼笑一声,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道:“王志是我侄子不假,老夫不是徇私枉法之人,他若真有罪,国法定不饶,但是若有人敢栽赃陷害,老夫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还他一个公道。”
陆飞一脸惶恐,道:“您言重了,有罪无罪顺天府重审后自有公论,这案子也不是我审。”
王继恩冷冷一笑,手指敲了敲茶几上那份供词道:“重审?陆都使,光凭一份没有画押的‘莫须有’的供词,人证也已经死无对证了,你认为顺天府真的会重审?”
陆飞惭愧一笑,拱手道:“在下只是将我所知道的据实呈报,至于顺天府怎么甄别真假,就与我无关了。”
王继恩突然尖声一笑,道:“初生牛犊不畏虎,陆都使,你知道这顺天府尹(也称开封府尹)是谁吗?”
陆飞道:“知道,是皇长子楚王赵元佐。”
王继恩轻哼一声,道:“你认为顺天府刚刚叛下的案子就要自己推倒重审,楚王会答应吗?你是想说楚王办案不力,连这么个小案子都没查清?”
陆飞装出一幅很委屈的样子,苦笑一声。
王继恩道:“陆都使,你年纪倘轻,听老夫一句劝,别自讨苦吃呀,王志是老夫一手带大,他秉性纯良,胆小懦弱,这种事他没胆子做,更不可能,我王继恩是个无根之人,伺候历朝皇帝几十年,多少也攒了些钱,早晚这些钱都是他的,王志他明白得很,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点小利就冒杀头的危险,别说老夫不信,你信吗?”
陆飞心道:不信!但我更不相信你会放任我真把案子再捅出去。
陆飞拱手道:“谢前辈关心,不管楚王怎么做,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公事公办,否则枉为朝廷命官,对不起朝廷的俸禄,请见谅。”他说的凛然无比,但这话自己听了都觉无比的可耻。
王继恩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品着,随意道:“你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飞的脸皮越来越厚了,道:“国法如山,此事出在在下的军中,在下只能秉公执法,以正律法之公。”
“哈哈…….!”王继恩笑了,但心里却虚得很,他知道顺天府不可能重审,但有一点他怕,王志的身份,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所有人隐瞒了此事,连官家都瞒了,如果这事闹起来,不论王志有没有犯罪,王继恩都是一个欺君罔上之罪,就算不死,也得从皇帝身边滚蛋了,他太了解官家了,官家能接受臣子的犯颜直谏,唯独不能忍受身边的人骗他,想想王继恩现在的身份,皇城司司监,官家在深宫里所知道的宫外每一件隐蔽事都是王继恩奏报的,想想官家知道这事后那会是个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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